温玖一路上是避开那些饿红了眼的流民。
    三五成群的流民结伴而行。
    有人推着小推车，朝县城的方向走。
    她躲在一个草垛子后面，听坐在后面的人说话。
    “老五。咱们要去晋州吗？上面的命令下来了，说是只能前往晋州方向乞讨。”
    “我想去江南。”
    另外一个汉子啐道：“老子也想去江南，可是县令说了敢随意改变路程格杀勿论。”
    “晋州靠近漠北。漠北死了数十万将士们，咱们去那地方不够西凉人杀的。”说话的老者声音悲凉。
    他们做梦都想去江南富裕之地乞讨。
    “要不咱们躲进深山里？”
    “呸。你以为没人想躲进深山里吗？”说话的汉子叹息：“官府有的是办法让你走，即使这个月不走下个月也要走。”
    “那也要晚点走。这会上路被人当做两脚兽。”
    ……
    几个流民商议了老半天。
    最终决定先进入莽山，打算过了这个夏天再去晋州。
    温玖陷入了沉思中。
    看来也有不少百姓想要避开逃荒的高峰期，山里总归能找到一点水源。
    一身粗布衣的温玖，看起来比旁人好不到哪里去。
    她悄悄的起身往沙堤镇上走去。
    快到了哨岗的地方。
    她往背篓里放了些地瓜藤和几把桑葚，那小哥离着老远认出了温玖。
    朝她招招手。
    “这边。”
    温玖风尘仆仆赶过去，将背篓放下来，从里面抓了桑葚递过去。
    “小哥，让我进去吧。”
    那小哥伸长了脖子，“你这地瓜藤也想卖钱？”
    “想换点高粱面。”
    小哥一脸看傻子一样看温玖，“你当镇上的人都是傻子？”
    他翻了翻地瓜藤。
    把背篓里的桑葚都掏了去，从身上的布袋子里掏了十来个铜板丢在温玖背篓里。
    “我说小娘子，你多去深山老林里摘点野果子。再过十天半个月，咱们镇上也没人了。”
    “去不了。”温玖迟疑的开口：“村里好几个都送了命。”
    她提着背篓进了镇子。
    到了镇上，温玖直奔富人街。
    她相信还有人没有离开。
    果不其然。
    敲了几家门，有一户人家隔着门询问：“哪位？”
    温玖赶忙表明了来意。
    对方没开门，将门上的小洞打开。看到温玖手里提着一个大冬瓜，手里还抓了一把枇杷。
    地上还有一个大南瓜。
    “老伯，你们府上买冬瓜吗？”温玖给他看了看自己身后没人。
    那老伯说了一声，“你稍等。”
    关上了小洞。
    不一会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门也跟着被打开。
    里面走出几个中年人。
    为首一人穿着不像是本地人，上下打量了温玖。
    “哪里来的？”
    “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买卖，自然不能告诉你这些来历。”
    温玖有点后悔来这一家。
    这些人像是练家子。
    那人哈哈一笑，“这些我都要了。你这里还有吗？”
    “我这冬瓜不便宜。一百文一斤。”温玖狮子大开口。
    对方只淡淡的斜睨了一眼，“就按照你说的来。”
    温玖知道镇上的粮食又涨价了。
    称了冬瓜15斤。
    “这两样也卖给我们。”中年汉子指了指地上的南瓜和背篓里的枇杷。
    “枇杷是稀罕物，一两银子一斤。南瓜比冬瓜贵，一百五十文一斤。”温玖没给对方考虑的时间。
    “我还要去别家问问。”
    先前的老伯冷笑：“我说小娘子，你怕咱们不给银子？
    我们爷吃一顿比这个贵多了。到底是乡下人没个见识。”
    温玖装着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们真的都买吗？”
    “自然。”
    老伯提过去称了重量。“南瓜20斤，枇杷30斤。”
    “你怎么拎过来的？”
    温玖指了指前面的巷子，“我同伴在那里等我。”
    中年男子从荷包里拿了35两银子递给温玖，“多的给你的赏钱，这两天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尽管送过来。”
    温玖接过来很财迷的咬了一口。
    牙齿差点断了，也没能留个牙印子。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一口下去一个牙印？
    “你们不逃荒？”
    中年男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我们等人。你们过来一路看到可疑的人吗？”
    温玖摇了摇头。
    “都是流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她知道百家村和鲁家村那些人或许可疑，但温玖不想暴露自己从哪座山上下来。
    她背起空的背篓离开。
    走了几百米，温玖依然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拐了一个弯，被人监视的感觉消失不见。
    她把枇杷拿出来。
    继续敲门叫卖，一连卖了好几家。
    温玖看了一眼，今天收获了二百多两银子。最重要的就是把那只熊瞎子给卖了。
    她来到了镇子出入口。
    那个小哥坐在那里无聊的打瞌睡，旁边放着一把大砍刀。
    “小哥。”
    小哥眼睛刚睁开，砍刀已经到了手里。举起来就要砍下去，看到是温玖赶忙收了回来。
    温玖吓得眼珠子突出，心脏差点喷出来。
    “要死了。好歹也有两次野果子的交情，你至于给我一刀了结吗？”温玖退后了一步伸手拍着胸口。
    小哥挠了挠后脑勺。
    不好意思的开口：“对不起啊，小娘子。我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那把砍刀在他手里跟一条灵活的蛇一样，“不会砍到你。”
    “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
    温玖下意识的吞咽，“我想去县城。你知道有牛车或者驴车载人过去吗？”
    小哥皱起眉头，不解的看过来。
    “你去县城做什么？”
    “我有点东西要卖。”温玖想了想，觉得这个小哥属于地头蛇一类。人品不错，还没经历过灾荒饿肚子的暴击。
    真要再过几个月，小哥饿的能啃了她。
    “什么东西？”小哥来了兴趣。
    “你……”温玖意思说了你也买不起。
    “我什么买不起，现如今最不值钱的就是银子。”小哥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音：“不会还有野果子吧？”
    温玖也不自觉的压低了嗓音，“肉。”
    “野猪肉？狍子肉？”小哥兴趣缺失，又不是猛兽的肉，他是不大有兴趣。
    温玖手里多了一根电棒藏在袖子里。
    万一小哥起了歹心，直接用电棒撂倒他。
    “你有一千五百两银子吗？”温玖算了下熊掌和熊胆的价格就不低了，再算上熊身上的肉和骨头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