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素宝他们不在沙堤镇，离沙堤镇还有一段距离。
    三个人带了干粮。
    一直到傍晚才到了所在的郎家庄。村里姓郎的人家并不多，反而姓涂的人家很多。
    涂家人凝聚力很强。
    流放到这里的人受了不少罪，也总是被村里人欺负。
    村里人看到骡子车，上面放着筐子。里面有蔬菜，车的边上还绑了两只母鸡。
    几个小孩子跟着车子走。
    “钱大哥。你们出去两天，到哪里弄的这些东西？”
    钱素宝笑了笑。
    “我们找到了工作，要搬离郎家庄生活。”
    “离开村里？”
    “嗯。”
    钱素宝指着前面的路，“一直走。到了桑树旁边，向左边拐过去。注意点，小路窄。旁边还有一条小沟渠。”
    郎家庄的地里农作物稀稀拉拉。
    路两边的野草疯长。
    孩子们基本都是打赤脚，衣服也跟叫花子没差。偶尔会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的小男孩拿着菜团子吃。
    钱素宝会特意介绍：“里正的小孙子。”
    到处都是低矮的茅草屋。
    和百家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庭之心里不是滋味，让他想起刚到百家村的日子。好日子源于在池塘边遇到温玖和凌北衡开始。
    流放的人家挤在西南边角落里。
    房子跟周边对比更是一言难尽，“钱素宝。去年的雪灾，你们是怎么熬过去？”
    “荣大人会看点天相。那段日子我们所有人挤在了后面的山洞里，大家尽可能的多找柴火。”钱武生说到了雪灾的时候，忍不住拧紧了眉峰。
    “我老娘没有熬过去。”
    “有几个老人没能熬过去。”钱素宝加了一句。
    骡子车到了跟前。
    顾庭之眼睛和手里提着筐子的荣芝芝对上了。“荣大姑娘，好久不见。”
    荣芝芝脸色不大好看。
    顾庭之在流放路上的自私自利，众人是有目共睹的。其实自私也正常，但他多少有点没良心了。
    钱武生见此，赶忙打哈哈。
    “顾庭之。我家在前面，靠近荣大人家。”
    “好。我送你回去。”
    顾庭之第一次觉得心里没底，往日那种自以为有两把刷子的勇气烟消云散，荣芝芝看他的眼神好像有刀。
    到了钱武生家。
    钱武生努努嘴，指向了隔壁。“荣大人这几天咳嗽。”
    “你不早说？”
    “哥，你也没问啊。”钱武生赶紧下了马车，要把自己找到了工作的好消息告诉家人。
    顾庭之让钱武生和钱素宝拿些米粮和菜蔬回去，总得要吃饱饭。
    两人倒是少了昨天的拘谨。
    拿了米粮和菜蔬离开。
    顾庭之驾着骡子车在荣家门口停了下来。
    下了车。
    叫荣家的一个小子出来，“你是荣裕吧？”
    荣裕走到了篱笆院门口，警惕的看着顾庭之。
    “你谁啊？”
    “和你们一起从京城过来的，我瞧瞧你祖父怎么样了？”顾庭之话音未落，荣芝芝走了过来。“你跟我家有交情？”
    顾庭之低垂下眼眸，“柯大夫托我问一声荣老身体如何。”
    荣芝芝一愣。
    “柯大夫，他当日明明被解差带走了。”
    “嗯。跟我们在百家村安家了，我也是昨天遇到了钱武生他们二人才知道你们在这里。”顾庭之掩去眼底的心疼。
    听了咳嗽声，询问了荣老怎么回事？
    荣芝芝心头伤心，只低声道：
    “起初是伤寒，后来就咳嗽了。”
    “我带了药丸。柯大夫出品，保管吃了就好。”顾庭之从自己随身的布袋里拿出小罐子，“我们百家村的人出门习惯带药丸。
    柯大夫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遇到有人需要就给了别人。”
    荣芝芝听到有药。
    赶忙邀请顾庭之入内。
    “荣裕。你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给你祖父炖点米粥，老人家一味吃药该伤了脾胃。吃的东西得要跟得上。”
    荣家的几个男人听到了动静赶忙出来。
    荣裕已经提了米袋子进了厨房。
    “顾庭之。你这是做什么？”问话的人正是荣芝芝的大哥荣华。
    “等会再说，先给老爷子吃药。”
    顾庭之入内，先把屋子里的窗户打开。还告诉荣芝芝，“就是好人，也禁不住不开窗户。”
    荣芝芝：“……”
    荣芝芝喂了荣老爷子吃了药。
    荣老爷子一眼看出顾庭之来这一趟有目的，那眼睛时不时的看向荣芝芝。
    老人家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跟雄霸天做事？”
    顾庭之就差把脑袋摇出了残影，“我一个书生跟不了雄霸天。我们顾家和凌家在一个村子，柯大夫如今也在我们那里。”
    “给您老吃的药就是柯大夫做的。”
    荣老眼里燃起了光。
    他以为自己要见阎王，听说是柯大夫做的药丸子。就知道还能活个几年。
    顾庭之隐去了自己的那些不堪过去。
    只说了他们在百家村跟着凌家如何垦荒，如何去山里找植物和打猎。
    如何找水源。
    包括沤肥、种植粮食
    也都一一说了。
    去年冬天怎么自救又帮助了建州的百姓，以及赶走了叛军。
    荣老爷子听的热血沸腾。
    “这都是你们……？”
    顾庭之不敢居功，“漠北有一百多的退役将士找来了，凌北衡又在柯大夫的医治下保了一条命。他买来的媳妇是个奇女子，比我们这些男人都强。”
    顾庭之提起温玖那是赞不绝口。
    荣芝芝的父亲问了顾庭之如今做什么？
    顾庭之说了自己是百家村学堂的山长，并且把招了钱素宝和钱武生过去当夫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们百家村需要读过书的人。像芝芝也可以去做女夫子。”
    荣芝芝惊讶的抬起头。
    “女夫子？”
    “凌北月也是女夫子。在我们村子里，女孩子到了六岁就要读书。先是两到三年的义务教育，义务教育就是指所有到了年龄的孩子必须去读书。”
    “上午读文化课，下午学习如何种地、纺织、酿酒、木工……”
    顾庭之说话间早已经没了以前给大家那种纨绔的印象。
    他举起自己的手。
    “你们看山长也是要带学生种地干活的。”
    说到这里。
    顾庭之又望着荣老爷子，“老爷子。咱们都是京城来的，你们的本事在这小村庄实在是可惜。”
    “不如，跟我去百家村。接下来又要开造纸厂，需要像荣华大哥他们这样的人才。”
    荣老爷子没吱声。
    “要不这样。明天，明天让芝芝姑娘和荣大哥去百家村看看如何？”
    顾庭之来的时候打算先跟荣老爷子说了喜欢荣芝芝的事情。
    到了这里。
    才发现实在是烫嘴，他不想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