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轩和江采萍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出门口曾经来过人。
江采萍面色如常的回到了江梨雨的小院子。
江梨雨就坐在自己房间里,从窗户里看着她走进来,面上还是十分镇定,后背却已经是一片汗涔涔的。
江采萍笑吟吟地推开了江梨雨的房门,脸上挂着那熟悉而温柔的笑容,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的步伐轻盈,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自然,没有丝毫的慌乱或不安。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温暖和柔和。
江采萍笑着对着江梨雨说道,
“小姐,我今天去大厨房,遇到他们做点心呢。”
“好像是夫人想吃芙蓉酥,所以厨房里做了许多,我也带了两碟回来。”
“听他们说,是夫人突然想吃芙蓉酥了,于是整个厨房都动员起来,只为做出最合心意的味道。”
“您也是知道的,咱们那位夫人是多刁钻的口味。”
“我瞧着那场面,心里便想着,从前在江家的时候,小姐也爱吃点心。若是能让小姐也尝尝这新鲜出炉的芙蓉酥,该有多好。”
“于是,我便厚着脸皮向厨娘讨了两碟,特地给您带了回来。”
江采萍总是像过去在江家一样,称呼江梨雨为小姐。
江梨雨曾经在心里无比熨帖,觉得这毕竟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自己无论身份如何变化,江家无论是显赫还是潦倒,都不会改变采萍对自己的情谊。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极了。
她称呼自己为小姐,而不是少奶奶或者何夫人,其实只是因为她自己想坐那个少奶奶的位置。
就在江梨雨有些恍神的时候,江采萍一边说着,一边从食盒里拿出两碟点心来。
正是两碟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芙蓉酥。
那金黄色的酥皮上,点缀着几朵精致的花瓣,宛如艺术品一般,让人不忍下口。
而江梨雨,尽管表面上维持着镇定的姿态,但那双紧盯着芙蓉酥的眼眸中,还是不经意地泄露出了几分紧张来。
震惊和愤怒已经在刚才书房门口消耗殆尽了。
现在的江梨雨迅速冷静下来,只想暂时先瞒住“自己已经知道丈夫和女仆通奸”的事情。
万一撕破脸,那自己真的将在这个深宅大院里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们既然还愿意偷偷摸摸瞒着自己,那自然是有所求的。
江梨雨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虚与委蛇,先拖住眼前的情况,谋定而后动。
江梨雨被困在何家的时候,时常想念孩童时候在江家读书习字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而如今,此时此刻的江梨雨无比庆幸自己看过一些谋略兵法。
江梨雨抬头对江采萍笑了笑,好似平时一样,语气很随意的说,
“是吗?那我待会儿尝尝。”
“刚喝了润肺汤,这会儿有些吃不下,你先放着吧。”
“采萍,多亏了还有你陪在我身边。”
江采萍闻言,心中微微一颤,但她很快掩饰了过去,继续笑着说道,
“小姐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您要是喜欢,以后奴婢多给您带些回来。”
江采萍也没有觉察出具体哪里有异样,就也只好依照吩咐,把点心放下,就带着食盒和江梨雨喝过润肺汤的碗出去了。
待江采萍退出房间后,江梨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她缓缓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那片被高墙深院围困的天空,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她明白,要想在这府中立足,单凭隐忍是不够的,还需要有足够的智慧和手段。
而江采萍带着食盒和空碗来到小厨房准备清洗的时候,却发现了一抹花瓣。
咦?
这不是,少爷院子里的海棠花吗?
江采萍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她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那片落在小厨房角落里的海棠花瓣。
这花瓣粉嫩娇嫩,边缘还带着清晨露水的痕迹,显然是刚刚从枝头飘落不久。
她记得很清楚,何家少爷何子轩的院子里,正种着几株盛开的海棠树,每当春风拂过,花瓣便如细雨般纷纷扬扬,美不胜收。
“这花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采萍自言自语道,眉头轻轻皱起。她环顾四周,小厨房里除了她和刚才带来的食盒与空碗外,并无其他异样。
但这一抹不属于这里的海棠花瓣,却像是一个突如其来的信号,让她感到了一丝不安。
她心中暗自思量,难道刚才小姐是端着润肺汤去了姑爷的院子里?
一想到江梨雨可能撞破了自己的秘密,江采萍就悚然一惊,然后又很快打消了这个猜疑。
江梨雨从小和江采萍一起长大,江采萍自认为还是了解自家小姐的。
江梨雨最是个文雅却又怯懦的性子,从小被那念书当官的父亲教坏了,生得倒是清秀,只是行事木讷古板。
又脆弱又无趣。
她试图将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思绪一一理清。
但每当她想到江梨雨可能知道了些什么,那份不安就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一方面希望江梨雨真的知道了什么,然后逼问何子轩,最好两人爆发激烈争吵,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另一方面,江采萍确实是对江梨雨有些感情的。
她们自幼的情分,在深宅互相扶持的情谊,并不是假的。
只是最近几年,江家倒了之后,江梨雨那知府之女的光环消失之后,江采萍突然觉得自己和小姐之间的差距似乎缩小了。
江采萍确实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但是也是真心的为小姐遇到的夫君如此不可靠而替小姐难过。
人总是这么复杂。
江采萍自己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