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幽深的森林，鱼沉安有些艰难的吞了吞口水，一旁的小女孩牵着他的手也逐渐变紧了起来。
毕竟面对一个未知的种族，即使对方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但是对于接下来的见面，鱼沉安还是有些心里没底的。
在他看来，这些种族对自身的目标都有一种近乎狂热的追求，他们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目标而服务的。
这是一件好事，代表着对方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对自己出手，但是同样的，在没有确定自己不会阻碍他们之前，鱼沉安觉得还是万事小心为好。
循着灵魂之种给予自己的指引，鱼沉安开始在森林之中穿梭。周围的一切都十分安静。
他随手拔起一棵草，拨开外壳，内里软嫩的根茎被手指一捻，翠绿的汁液顿时迸发出了植物的清香。
鱼沉安反复闻了闻，随后又仔细的辨别了一下。
‘别看了，他们说什么你还真就信什么。真以为这一切都是智械组成的啊？’
‘什么意思？’
‘智械虽然能改变自身的物质形态，但是无法完美模拟物种的轮回，因为没有智械能够执行自毁的命令。
所以对于植物，你可以放心，瓦洛恩也是有心了，为你找到这么一个掩人耳目的地方。’
就在两人交流的时候，鱼沉安的面前闪过一道金色的光亮，幽暗的林间，这抹光亮毫不意外的吸引了来人的注意。
鱼沉安自觉到地方了，他让小女孩在原地稍微等候，自己则是迈步探寻那光芒的来源。
洋溢的日光像一层温柔的纱布铺洒在这片无人踏足的隐秘草地之上，一朵朵在日光下闪烁着金黄的菌类静静的停留在这方小小世界中。
“你好，我来了。”
鱼沉安的话语轻缓，并没有打破这里原有的宁静。
但那寂静生长的菌类却沙沙作响起来，缠绕的菌丝不断勾连，在平静的空气中疯狂弥漫，闪烁的金色阳光在鱼沉安的面前构成了两个大字。
“你好”
鱼沉安瞳孔微微一缩，面前的字正是金华木星语，他很奇怪这样的集群意志到底是怎么相互共享灵魂记忆的。
就在鱼沉安愣神的时候，对面的菌丝开始向他的身体上蔓延。
虽然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的菌丝显得人畜无害，但是鱼沉安也不敢就这么顺了对方的意思。
“等等，这是要干嘛？”
“？”
延伸向鱼沉安的菌丝顿了顿，随后勾勒出一个疑问的符号。
随后迅速编织成了两个字。
“沟通”
鱼沉安看着在自己面前不断扭曲的菌丝，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但是没办法，已经到这里了，还能拒绝了不成？
向前走了几步，进入到菌丝能覆盖的范围内，鱼沉安像是认命了一样闭上了眼睛。
薄薄的眼皮并不能阻碍阳光的照射，耳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嘶！”
烫！很烫！
像是用滚烫的开水直接浇在自己脸上一样，对于菌丝的触感之类的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忽视的疼痛。
不管是什么，但是疼痛肯定不是交流的必要因素。
鱼沉安刚想睁开双眼，心里就想起了一句话。
“别动，马上就好了。”
原本要睁开的双眼也因为这句话缓缓平静了下来。
‘能快点吗？’
‘好了。’
随着这个念头在心里升起，脸上以及身体上那难以忍受的剧痛犹如潮水一样褪去。
鱼沉安整个人虚脱一样的跪倒在了地上，小女孩正蹲在他面前，整个人十分好奇的看着面前的鱼沉安。
“你还好吗？你的样子很奇怪？”
“我的样子？奇怪？”
鱼沉安有些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水潭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此时他的脸上有着几道像是流云一样的金色纹路，呼吸之间，喉咙的血管里也闪过了一抹抹金色流光。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疑问刚刚从心中浮现，一个念头就从脑海中升起，鱼沉安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属于瓦洛恩的集群意志连接。
鱼沉安心道不好，自己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那么自己无论做什么瓦洛恩岂不是都知道了？
‘你要做不利于瓦洛恩的事情吗？’
这个奇怪的念头浮现出来之后，鱼沉安也习惯了这样的对话方式，在心中默默回应道：“我不会做出伤害奴役种族的任何事情，还有，能不能换一个交流方式。”
‘为什么？我们是集体。’
鱼沉安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要怎么跟一个所有生命一出生就是完全融入集体的种族去讲解个人意志的存在。
他们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好的，我明白了，你需要个人意志的自由。’
内心的念头升起，一旁的小女孩好奇的看着鱼沉安脸上金色的纹路开始淡去。
“你的纹路没有了。”
“嗯？是吗？”
鱼沉安跑到水边确认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情况，那些金色的纹路竟然真的消失了。
“喂？喂？？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心中没有念头升起，鱼沉安暂时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躺在草坪上，放开心神，然后说道：“一些必要的事情搞清楚了，现在我们来聊聊吧。”
金色的流光再次闪烁，道道纹路浮现，鱼沉安与这座森林的菌类植物再次交流起来。
“需要我帮你们做什么？”
面对鱼沉安的问题，整个瓦洛恩族群罕见的沉默了，他们似乎在思考鱼沉安是否适合加入到这次的计划中。
“还不清楚，你的目的。”
“有人让我做我想做的一切，我正在采纳他的建议。”
“你追求，自由？”
“算是吧，或许不止这些。”
“好的。我们需要借助整个银河联邦的算力，计算出当前银河联邦可观测宇宙内最明亮的恒星。”
“嗯嗯，了解了。所以你们现在有什么计划了吗？”
“取得坐标，然后进行族群迁移。”
“等会？族群迁移？你们？蘑菇？！”
“唯心主义组织的方法，我们可以使用。”
“什么意思？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能给我说说吗？”
“我想，我就在。”
听着十分绕口的话语，鱼沉安眉头皱了皱，说了这些话感觉和没说一样。
“好吧，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
“尽可能让局面混乱起来。我们需要一定的时间取得那台设备的使用权。”
这句话让鱼沉安沉默了一会，随后他看着远方高楼林立的城市，轻轻的说了一句。
“用不到我，这个时代很快就会乱起来的。”
“还有一件事，我们需要终端智脑的算力过载。”
“为什么？”
虽然自己这次确实不怀好意，但是直接将终端智脑过载，这对于整个银河联邦来说都是一件非常严重的问题。
“只有终端智脑过载，你身旁的孩子才能拥有指挥权。我们需要正确的数据。”
鱼沉安听到这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轻轻将小女孩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慢着，我可没有跟你说过关于这个小孩的任何事情吧？你凭什么确定她就能拥有指挥权。”
不信任的气氛开始蔓延，就在鱼沉安想要就此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些闪烁着金光的菌丝再次变化起来。
身体微微紧绷，但是鱼沉安没有轻举妄动。在他的注视下，一个熟悉的图案缓缓被勾勒出来。
“妈的，又是清算！又是他们告诉你的？”
“是的。”
“你们晒太阳晒缺水了吧？清算组织也是银河联邦的，他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啊？！”
“集群意志内，没有谎言。”
瓦洛恩的回答让鱼沉安无话可说，确实，当一个生命体所有的所思所想都被完整的展现出来时，谎言也就不复存在了。
因为你可以骗过别人，你无法骗过自己的内心。
“我对你们这么冒失的相信清算感到不可靠，就算他们是真正来帮助你们的，那么动机？动机呢？”
强大的集群意志沉默着，许久之后，鱼沉安的心中缓缓浮现了一件事。
‘大清算！’
“不是，你们真的信？”
“真话，为什么不相信？”
“我就多余问这一句。”
在鱼沉安扶额吐槽清算组织的时候，一个奇怪的想法从他脑海中闪过。
既然清算种族能让瓦洛恩相信，并且在瓦洛恩种族里留下了准备，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其实三大种族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清算组织参与到其中。
可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清算组织还要这么费劲巴拉的让各个种族起义，直接坐下来把大清算的事情说出来不就好了。
这下还争个屁啊，反正都要死了，文明都要没了，大家最后估计也就是在分子层面争争化学键了。
想不通这些事情的鱼沉安摇了摇头，随后内心里反而轻松了下来。
既然是有清算组织在背后兜底，那么这次的事情应该是十拿九稳的，至少自己不用太过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