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川没有想到宁宁会开口说这样的话,
脸色因为生气和羞恼涨得通红。
却在心中庆幸,幸好在夜色的掩饰之下,她看不到。
宁宁的话对于沐川来说,
像是赤裸的身体上盖着的最后一块单薄衣物,被无情的扯下。
原来在眼前少女的的眼里,自己也是这种随便的人!
也对,在活着面前,一切都要让路。
如果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要骨气又有什么用?
少年本来挺直的脊背,早已因为生活而慢慢学会了弯腰。
沐川是有傲气的,可那是在七年之前。父母还在的时候。
沐川从小聪明,学习成绩也好,人人都羡慕沐川的父母有这么一对既聪明懂事又不用父母操心的儿子。
但上天可能就是喜欢让人命途多舛,命运又好像总是爱戏耍骄傲的少年。
十五岁的时候。
沐川的父母因为一次车祸双双离世,自己拉扯着年幼的弟弟,跟弟弟仅仅差了五岁的年纪,却要担负起家庭的责任和挣钱的重担。
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也在车祸中殒命,家里只有一个因为瘫痪而常年卧床的妻子,根本无力赔偿。
货车公司的老板也因为各种问题焦头烂额,没有及时让财务补交保险。
年幼的沐川不得不挑起生活的重担,支撑破碎的家和兄弟两人的生活。
年纪轻轻就放弃了学业,选择孤身到社会之中打拼。
父母离世不久后。
沐川自那时之后便看透了世态炎凉。
自从父母离世,舅舅这个唯一的监护人对兄弟两个避之不及。
去串门,若稍稍多坐一会儿,就被人怀疑是用心不纯。
舅舅便会当着兄弟两人的面演戏,哭穷家里没钱。
又开始哗啦哗啦的晃荡着手中的药瓶子,说自己病痛缠身,简直是苦不堪言。
可却一次都没有看见他真正的把那药送进嘴里。
舅妈又哭诉着说,儿子欠了外债,兄弟两人也怪可怜的可家里现在是真的没有钱。
可舅舅家的邻居明明说前一段时间,舅舅的儿子还开着豪车回来,前途正好。
舅舅,舅妈也身体硬朗,倒是各种瓶瓶罐罐的保健品,四季都不断。
两人也偶尔会给兄弟俩送来几件已经洗的发白的衣服。
逢年过节施舍一般的叫兄弟两个到家里吃一顿饭。
桌子上大鱼大肉,而兄弟两人面前摆的却是残羹剩饭。
年幼的弟弟不懂为什么以前疼爱自己的舅舅和舅妈,
现在自己只是想多吃一碗饭,都会受人冷眼。
冷嘲热讽的说饭没有了,想吃就快快回家,趁着天色不晚。
舅舅脸色阴沉,舅妈在一边摔盆跌碗。
像极了唱戏的红脸和白脸,进行拙劣的表演。
沐川勉强读到高中就辍学了。
从那时候开始,沐川渐渐明白了,感情是能伪装的!
花红月好时,自然春风送暖。
父母生前家里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现在都快要落满了灰。
无法带来利益的人,就算是自己的骨肉至亲,
也能把脸一抹,像皮球一样把人一脚踢开。
沐川思及此说到:“老板想好了?你真要带我走?我这儿的工资可不低。你准备给我多少?”
沐川有时很讨厌自己这张脸,却又庆幸自己拥有一张这样的脸。
现在这份靠脸吃饭的工作,只要自己能把那些客人哄高兴,让他们买酒。
就有钱支持自己的梦想,也能保障兄弟两人的生活。
现在还能靠着这张脸吸引到喜欢女孩的目光。
真是不知道,应该觉得庆幸还是讽刺。
宁宁没懂沐川话里的意思,还沉浸在自己的霸总世界里努力的扮演着;
用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扇形结构图一样的表情。
看上去就好像脸抽筋了一样,
对沐川说道:“我是你老板,还能赔不起你这点工资?收拾东西抓紧跟我走!”
沐川的手还在悄悄抚摸着刚刚被宁宁放开的手腕,
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宁宁真的会同意。
抬头就看见宁宁正在自己面前努力的冲自己挤眉弄眼的,
偶尔还抽搐着眼睛朝着这边抛出一个飞眼。
回过神来,把脸挂起假笑,开口说道:“老板,我跟你开玩笑的,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
沐川的弟弟前段时间摔断了腿,膝盖粉碎性骨折。
花光了父母留下的钱和这些年所有的积蓄,给弟弟做了修复手术。
但医生说如果不好好休养的话,腿以后很有可能会站不起来,站起来了也极有可能因骨头畸形影响到以后的走路。
尽管如此,少年在自己喜欢的少女面前,依旧不想展示自己最为不堪的一面。
不给少女反应的机会,转身就快步离开。
其实沐川有一个小秘密。
自从到公司看见少女的第一眼看,自己就被她深深的吸引了,感觉自己生来就应该是爱她的。
她走到哪里都像明媚的骄阳。
温暖灿烂,却又如同太阳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对谁都笑的很和善,好像什么事都不能成为她的烦心事。
每次他跟大家打招呼的时候,带着笑意的目光有一瞬间落在自己身上,
沐川的心中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而自己却只敢偷偷的看她,像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
沐川总会扭曲又卑劣的想着,为什么这样美好的人不属于自己,
却又觉得现在这样的自己根本配不上她。
宁宁看着少年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直接抬腿就追过去:“那你啥时候下班?我等你!”
听着身后跟过来的脚步声,沐川逃也似的回到酒吧,
嘈杂的环境把沐川内心的烦躁催化的更甚。
宁宁自己开了一个卡座,
点了几瓶酒,边嗑着瓜子,边小口的喝着酒。
瞪着一双如铜铃一般的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沐川。
啊!!!!!!!!!!!
狗男人对别人笑的那么开心,
灯光这么暗,我都看你见牙啦,那大牙都快资我脸上了!
还坐下了!
坐到人家小老妹儿身边儿去了!
还喝小老妹儿递过来的酒!
宁宁像一个散发着煞气的煤气罐儿,好像随时都要爆炸一样。
偏偏有一些没有眼色的人,
看不出宁宁这边情况有多危险,还急吼吼的往上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