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拳头揍到身上,是那么疼!
可他一揍就是好几年!
谢建军沉吟片刻,“错并不可怕,因为没有谁会一直做正确的事。”
“那什么可怕?”江小兵仰着脑袋看着谢建军,黑色呆滞的瞳仁难得有了波动,是迷茫,是不解。
“可怕的是,明知是错,却不愿承认是错,一条路走到黑。”
江小兵没再开口。
就在大伙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指着二狗,掷地有声道,“他说谎了。”
又指向几个小弟,“他们也说谎了!”
江二狗嚷嚷着,“江小兵,你睁眼说瞎话!”
“谢知青是不是给你糖了?”
“江小兵你王八蛋,为了一口吃的,就不要我们这些兄弟了?”
说到深处,江二狗眼睛发红,冲上前,一拳头袭向江小兵脑门,准备把人敲晕过去。
却被谢建军一个大跨步上前,反制住胳膊,胸膛前倾,歪着脑袋,呲牙喊“疼疼疼”。
谢建军板着脸没有理会。
当兵这么多年,他也带过新兵崽子,这点力道伤不到身体,就是吃点苦头。
在他眼皮底下,动军属,欠收拾!
江小兵愣了一下,向谢建军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俺没有说谎,也没必要说谎,因为俺也打人了。”
干巴巴解释了这么一句,江小兵便在大家注视下,把一切事实完完整整的交代出来。
江小兵话音刚落,驴蛋趁他奶不注意,往下一出溜,跑了出来。
他脆生生道,“小兵哥,没说瞎话,满嘴放屁的是二狗哥,俺看见了,也听见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
驴蛋奶一摸怀里,心咯噔一下,猛的抬头,便看见孙子占在最中央,小嘴巴巴说着。
“俺里个小祖宗!”驴蛋奶猛拍大腿,年近八十的老人腿,倒腾起来,呼哧呼哧的带风,跟个小炮弹,嗖的,冲上前,扯着驴蛋就往回走。
嘴里还装聋作瞎的解释道,“他脑子蠢,说胡话里,别听,别听。”
扭成麻花的驴蛋,奋力挣扎着。
“奶,你别拽俺!”
“俺说的都是实话,小豆子、狗剩、盼睇……他们也都看见,听见了。”
驴蛋奶啐了一口,“呸,呸呸,大白天鬼上身,说什么胡话!”
没看见人家娘啊爹啊,快拿眼刀子把咱俩戳死了。
他们就他们,大队长千万不要喊住她俩就成。
“菊花婶,你先放开驴蛋。”
驴蛋奶脸一下子垮下来,“大队长,俺驴蛋才五岁,知道啥?他就是在瞎闹着玩。”
“奶,俺没有!”驴蛋撇撇嘴。
“闭嘴!”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一巴掌拍到脑门,驴蛋含着一汪泪,脸鼓鼓的,“奶,俺讨厌你了!”
说完,驴蛋低头咬在驴蛋奶抓住胳膊的手臂上。
驴蛋奶吃痛,低咒一声“熊玩意!”松开五指。
驴蛋抓住机会,跑到大队长跟前,委屈巴巴道,“大队长,俺没说瞎话。”
“俺奶老糊涂了,你别听她的!”老糊涂驴蛋奶:“……”
看老娘回家不扒掉他裤子,用鞋子抽他小屁股蛋子。
好好的,他们这群打人的小啰啰没人找事,这蠢蛋还把自己拽出去,驴蛋奶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但自个亲孙子,能咋着?
“参与这件事的,无论是打人的,还是被打的孩子,都给老子站出来!”
咆哮的低吼,大伙下意识把自家孩子怀里搂了搂。
江涛见状,不由冷哼,“话不说第二遍,饭不吃第二口。现在,俺在这,这事闹大也就是在队里,否则……那就去公安局!”
“也别扯什么大官袒护,要真有那能耐,谢知青还用着下乡?”
“咋啦?觉得你这土疙瘩地,比城里的楼房住着舒服?”
“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还没个娃娃脑子好使,也不嫌丢人。”
“还有,事情怎么个一回事,听了这么多,你们自个心里都有数,别跟老子装傻充愣!”
哄谁?
“我数三声数,赶快的,麻溜的,站好!”江涛迅速锁定人群中江根所占的位置,“老根头,回去赶牛车,打包一起送县里公安局!”
队里人可不傻!
这会儿,见江涛要动真格,一个一个自觉退后,把娃们推出来。
“打人的站左边。”
“躺着被打的来右边。”
熊孩子在家里横,但是在外面通常是老实的鹌鹑。
更别提现在面对的是,队里最有威严的大队长江涛。
吸着鼻子,掉着金豆子,乖乖站好。
江涛也不搞虚头巴脑的,直接道,“说实话的孩子是好孩子。”
“不说实话的,一会儿全部带走送局子,以后见不到你们爹娘,自己一个呆在小黑屋子。”
凶巴的面容,可怕的后果,这些半大的孩子哪见过这种场景,哇哇大哭起来。
边哭,还不忘扯着嗓子说话。
“大队长,驴蛋说的是真的!”
“对对,俺们都听到了!”
狗蛋:“大队长,俺刚也没说谎,是俺奶没听清,二狗撒谎了,老大说的才是真的。”
“老大?”
“老大就是小兵哥!”
“也是二狗说认小兵哥当老大,以后就是出事了,把锅甩在他身上,他爸是烈士,谁也不敢拿他怎么着。”
“二狗还说,老大蠢,好骗,俺们一哭,他肯定就不会怪罪俺们,把事情都抗在自己身上。”
“二狗,还说啥了?”
“呜呜呜!”狗蛋哭泣的动作一顿,脑子使劲转着想了想,然后哭的更大声了。
“呜呜呜!大队长,没了,你别把俺关小黑屋,俺怕被鬼抓走!”
“呜呜呜!大队长,俺还没娶媳妇,还没热炕头,俺不要被阎王收了当小鬼!”
江涛:“……”
“不许哭!再哭,现在就把你抓走当小鬼了!”
有点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