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啊?
她四处看着。
附近的街道,看起来像是在弈城,又像是在江市。
街上的人匆忙的走着,没有人注意到她。
初雅只好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希望可以找到熟悉的人问一问,这到底是哪里啊……
吴女士牵着奇奇走过去。
初雅见到了认识的人,连忙迎上去:“母亲。”
可是吴女士只是拉着奇奇快步离开:“别跟着我,你知不知道,你是个负担。”
听到吴女士说的,初雅顿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去追了。
关箐箐迎面走了上来。
初雅叫道:“箐箐!”
关箐箐停住脚步,为她停留:“初雅,你怎么停下来了?”
初雅:“我不知道这是哪?也不知道往哪里走?”
关箐箐笑:“这是我们待了三年的地方啊,你忘了?”
周亭月跑过来拉住她:“走吧,箐箐,我们一起去玩。”
关箐箐犹豫了一下:“初雅,那我们先走了。”
她说着和周亭月一起离开了。
初雅看着她们,其实这很正常,关箐箐并不止她一个朋友,和周亭月在一起玩也没什么。
只是,心底有些失落,因为她又是一个人了。
钟艺从远处走了过来。
初雅看见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跑到钟艺面前:“钟老师……你……”
你不是在医院里吗?浑身插着管子。
为什么你现在看着好健康?
钟艺只是笑着看着她,没说话,他在路边坐了下来,和她一起看着形色匆匆的人。
初雅脱口而出:“钟老师,对不起……”
“我其实是重生回来的,上一世,我没有回弈城……”
她越说越愧疚:“我把所有人都删了,把你也删了,你找不到我,一定很着急吧……”
“上一世,你生病的时候,也没有人照顾你吧……对不起……”
她说着有些懊丧地垂下头,觉得自己做得一点也不好。
钟艺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雅雅,没有回到弈城,这样做是对的,千万不要自责,你没有错。”
“一点错都没有……”
他说着站起来,向着路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只有他一个人往这个方向走。
初雅站起来:“钟老师,你要去哪里?”
钟艺没有说话,只是潇洒地挥了挥手。
初雅追上去:“不管你去哪,我要和你一起走。”
钟艺是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她不想失去钟艺了,不想失去唯一爱她的人了。
钟艺回头笑了:“也好。”
他带着初雅,一起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道白光。
钟艺走向白光,身体慢慢地开始变得透明。
他回过头:“雅雅,过来啊。”
初雅向前走了一步,又情不自禁地回头张望,好像隐约在等待着什么。
那道白光即将吞没她时。
有人拉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扯,将她拉了回来。
落入温暖的怀抱。
初雅抬起头。
顾时紧紧抱住她,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似乎在颤抖:“你不能走。”
“为什么?”初雅茫然极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那道白光意味着什么。
只是不想再和钟艺分开了。
没有人会为了她停留,甚至她是别人眼中的负担,只有钟艺愿意为了她停留住脚步。
她想守护住她生命中,对她而言重要的人,仅此而已。
顾时重复道:“你不能走。”
初雅想推开他,在心里积压的委屈倾泻而出:“为什么我不能走,你根本就不懂这种感觉,根本就不懂我的处境,无论我去哪,都没有人在意,我是透明的,可有可无的……”
“我在意……”他似乎也很着急,也很激动,“你不是可有可无的,我说过,你是我人生中的主角,当之无愧的主角。”
“你可以找别的女孩子,可是钟老师就我一个女儿,如果我不陪着他,他就太孤单了……”
顾时抱住她:“你是无可替代的,”他低下头,“雅雅,就当为了我,留下来。”
初雅回头看去……
白光几乎完全吞没了钟艺,她急得想追上去,可是顾时死死拉住她不放手。
钟艺的声音传来:“千万别自责,你什么错都没有,雅雅,一定要好好生活。”
初雅一怔,听到钟艺反复说的,你没有错,顾时也总是说,你没有错。
就好像,在爱你的人面前,你怎么做都没有错,在不爱你的人面前,就连你的存在都是错的。
她喘着气,看着那道白光慢慢消失。
“砰”,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渺远悠长。
蓦然睁眼,已经和梦中是两个世界。
窗外金色的霞光,一只蝴蝶翩然飞过。
恍若隔世。
所有的感觉已经慢慢回归,听到了附近的说话声,看到了窗外的晚霞。
她眨眨眼,想做一些更多的动作,却发现自己好像不太能动,也不能说话。
还戴着呼吸机呢……好难受啊……
顾时已经起身,把医生叫了进来。
医生走进来,帮她把呼吸机取下来:“感觉怎么样?”
初雅点了点头,没什么严重的问题,只是一次发作而已。
医生显然很忙,还要去照看别的病人,很快就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初雅垂下眼,一时间有些不敢面对他。
不知道这个医生说了什么,如果医生为她考虑的话,应该不会把她的病给顾时讲的吧。
如果顾时知道了真相,还会不会继续和她在一起了,应该会远离她吧,毕竟权衡利弊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了。
没想到瞒了这么久,还是在他面前发作了啊。
顾时会不会怪她啊,怪她没有对他说实话。
会不会觉得她身上有很多秘密,从而觉得跟她生活在一起很累吧。
在一起合租什么的,应该也不可能了。
初雅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下。
她就知道,和他生活在一起,这样美好的事,一向离她很远。
本来即将都可以在一起居住了,结果下午发作了。
顾时伸手抚摸她的长发。
初雅瑟缩了一下,仿佛是等待被审判的羔羊。
顾时顿了顿,收回手。
“感觉好些了吗?”
初雅点头。
“那我们回家。”
家?初雅抬头看他。
家,好像是一个很遥远的词,她一直在寻找的,求而不得的,家。
初雅答应:“好,”她嘴唇颤抖着,用了极大的勇气去回应,“我们回家。”
她抬手起来,却手臂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顾时走到她面前。
“这离我们的小区不远,我背你回去。”他说着在病床边半蹲下来。
初雅笑起来,软软地趴在他背上。
顾时背起她,向外走去。
“我的零食呢?”顾时给她买的酸奶巧克力,板栗饼,还有很多好吃的呢。
顾时弯起唇:“落在出租车上了,你想吃再给你买。”
“好。”
这里离他们的小区很近,走了不到十五分钟,已经进了小区里面。
天色迅速变暗,小区里亮起了路灯。
路过花园的时候,雕塑上开着喷泉,喷泉落在石板上,激起白色的浪花,慢慢流淌进花园的玫瑰丛里。
初雅新奇地看着陌生的环境,看着花丛里的玫瑰,又去看路灯下他的身影。
只是感觉……顾时似乎有些吃力。
尽管极力掩饰,他的脚步仍然一长一短,左腿似乎还不能完全用力。
汗水从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初雅攥起袖子替他擦拭,犹豫了一下:“要不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的。”
“我……不想成为负担。”
顾时弯唇:“谁说你是负担了?”
初雅:“那我是什么?”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顾时缓步往前走着:“是个女孩子。”
初雅忍不住笑出来,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
顾时:“是个特别可爱,特别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初雅眨了眨眼,从小到大,被说拖油瓶,被说是负担,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可爱讨人喜欢呢。
忽然,一只白蝴蝶从花园里飞过来,扑扇着翅膀,绕着她飞来飞去。
最终落在了他的肩上。
初雅惊喜叫道:“蝴蝶!”病弱的声音都有了些气力。
顾时不信:“看错了吗?哪里来的蝴蝶。”
初雅认真解释:“是从花园里飞过来的,一定是蝴蝶飞累了,停留在了你的肩上。”
说话间,蝴蝶已经扇动翅膀,缓缓飞走了。
顾时转过头:“哪里?”
蝴蝶在哪里?
随着他转头的动作,她的唇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路灯下,少年顿住了脚步。
初雅反应过来,慌忙后退了些。
顾时抚摸着脸颊,一瞬间的柔软触感犹然还在。
他说:“原来,蝴蝶落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