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那日，你邀我上登月楼，赠我画像，共赏一轮明月。”
    “郡主府的选址，也是你刻意而为，哪有什么原址不适合居住，真当我看不出来啊？”
    “你堂堂一个摄政王，竟命言风对许知意一个闺阁女子出手，为何？”
    “我明明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你又为何告知我你拜入了千机阁，这明明是很隐秘的事情。”
    “还有在皇宫下面的密室里，你为何将你的过往告知我？”
    “那些关于你的过去，不是我应该知道的。”
    “天下宴上，萧清澜当众求娶我，你只需略微开口，这件事便成了。”
    “你又为何让我自己选择？”
    “南阳城外寒山亭，你为何陪着我冒着暴风雪在那等了整整七日？”
    “你为何一定要我前去盛京，将与萧清澜之间的过往做个了结？”
    “你陪我探样姐的宅子，陪我前往随州矿山，在危急时刻，将我护在了身后。”
    “在山崖底下，是你照顾了受伤的我。”
    “也是你冒着一整夜的风雪，从厚厚的雪地上踏过，抱着发高热的我找到了桃源村，可你背后却是满身伤痕。”
    “你给我捏了可爱的小雪兔，你亲自下厨给我做了年夜饭，你给我准备了过年的红封，你陪我一起守岁，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我知道那一夜在屋檐上，我靠在你的肩头沉睡。”
    “我知道你其实并没有失去内力，只是想与我一起，在桃源村多待些难得清净的时日。”
    “郡主府主屋上挂着的那块牌匾，上面的朝夕阁三字，是你写的。”
    “那日你带我离开了鸣冤堂，带我回了摄政王府。”
    “在我昏迷不醒的时侯，是你日日夜夜陪在我身边。”
    “你千辛万苦去了灵山，以一枚极其珍贵的千机令，去换了救我醒来的药。”
    “有千灵族那样宝贵的承诺，无论是天下还是富贵，皆是唾手可得，只需要你开口，但你却偏偏选择了去救醒一个微不足道的我。”
    “我虽不知你在灵山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能感受得到。”
    “沉睡的时候，我闻到了枕边的海棠花香，听到了你温柔的低语，也感受到了你的手轻轻地拂过我的脸庞。”
    顾惜颜一口气将心里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她缓了片刻。
    心脏狠狠地颤动起来，突然有种莫名的酸涩感涌上了心头，将她整个人给包裹住。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苏长策已经做了这么多...
    他从来不说，但这不代表她毫无察觉。
    时至今日。
    顾惜颜终于明白了，苏长策口中的那句「月色很美，风也温柔」是何意。
    因为彼时彼刻，有她在他的身旁。
    她的眸子泛起了泪意。
    当她认真去梳理，这一桩桩一件件摆在她的眼前，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苏长策。”
    “你从来没有干涉或插手过我想要做的任何事。”
    “但我恍然发现，我的生活里处处都有你的影子。”
    “原来你一直站在我的身后。”
    顾惜颜朝着他看过去，“为何？”
    “为何...”
    她想听他亲口说。
    可苏长策静静听完，神色未变，只是目光直视前方。
    好半晌。
    他始终未曾开口。
    顾惜颜敛下眸中的思绪，轻轻地起身。
    也罢。
    她身子一动，想要离开。
    下一瞬，苏长策猛地站起来，拉住了她的手。
    顾惜颜突然有些发抖。
    可手心里传来的暖意，又令她安定了下来。
    “熹熹。”
    苏长策轻声唤她。
    “你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也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人。”
    他语气里带着认真，眸中尽是真诚。
    “你是我苏长策的心悦之人。”
    “天下之主，荣华富贵，我从来都不需要。”
    “我上灵山，也只为求得还魂丹，救我的心上人。”
    “我虽是外表风光无限，看似什么都随手可得的摄政王，但我始终孤身一人，你让我枯燥无味的生活里有了色彩，你带给了我无数欢愉。”
    “我独自一人走了很远的路，偶然得到一抹温度，便自私地想要占为己有。”
    “我心悦你，也仅仅是心悦你，所以，我时常觉得亏欠。”
    “正如你所说，我从来不干涉你要做的任何事，但见你躺在那里昏迷不醒时，我还是后悔了。”
    “我应该替你挡住万千风雪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幸好，你回来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而我，亦不会后悔所做的选择。”
    “在内心荒芜，风雨之时遇到了你，我怎能不欣喜？”
    “母后的故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我余生漫长的潮湿，我渴望着有一个人能陪我走下去。”
    苏长策握紧了她的手，而后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
    女子没有抗拒。
    他垂下眸子，温柔地看着她，“熹熹。”
    “我想与你轰轰烈烈。”
    “也想与你细水长流。”
    他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也还算有些家产，足够我们以后的生活。”
    “以后，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旁。”
    “此后一路山高水长，有我为你照亮前方的路，你只管去行你所行，做你所做。”
    高悬天上的清冷月，也终究为心爱之人跌落尘埃。
    顾惜颜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如果余生相伴之人是苏长策的话，那么，她愿意。
    爱不在话里，而是在那些所做的事里。
    她猛嗅了一口苏长策身上的檀木香，伸出手去回抱住他。
    苏长策身子一顿，眸中的光亮比天边的夕阳还要耀眼。
    “阿策。”
    顾惜颜闷声地唤他。
    “我在。”
    顾惜颜低低地笑了一声，“若我不问，那你准备何时再说？”
    苏长策思索片刻，回道：“或许，不会说。”
    喜欢是放肆。
    但爱是克制。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意，反而令顾惜颜离他越来越远。
    那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局面。
    顾惜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他的性子。
    她悄悄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以后的路，请一起走吧。”
    天边残存夕阳，大地一片暖色。
    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回不再是映照在地上的虚影。
    在日落黄昏时，我们紧紧相拥。
    在春风沉醉时，我们爱意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