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甯秀眉紧蹙,那副意外且震惊的模样被老头尽收眼底。
他冷嘲:“小丫头,真以为自己嫁了个活菩萨,给你权利给你钱,给你最高奢的生活?哈哈哈,那畜牲可不像他爹那个大善人,处处体恤民情,爱心泛滥!”
老头愈说愈发激动,伸出那骨瘦如柴的手,指向四周墙壁:“你以为这里是什么?治病救人的医院?哈哈哈…这里就是个地狱,是能将人折磨致死的十八层地狱!五年,我被困在这整整五年,每天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羡慕吗!”
“这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这地方虽阔大,却空旷静谧得出奇,四处阴森冰冷,毫不夸张地讲,真如他所描述那般,仿若十八层地狱。
“我一个?死丫头,你可真够单纯的,这里的冤魂可多了去了,只要那畜生不爽,这儿可热闹着呢。”
商维弘那瘆人的笑意令青甯极度不适,她转移目光,不再看他。
“那进来的那些人呢,他们也都被困在某个房间吗?”
“早 tm 解脱了!有几个能像老子这样命硬的,我就是拖,也要拖着这条贱命熬,熬到那短命鬼归西的那天!”
“你的意思是,我被送来了这里,就再无出去的可能了?”
“出去?当然能出去,等没了气就能被抬出去了,到时候随便一扔,恶狼野兽就都围上来了。”
商维弘说得云淡风轻,似乎对此类事早已麻木,全然不值一提。
被困在此处,直至死亡……
不行,绝对不行,她不能被囚于此,不能坐以待毙。
“你可有办法能从此地出去?”
这话在商维弘听来,犹如痴人说梦。
“怪不得大半夜被送进来,你 tm 傻逼呀?我要是有办法出去,还能待到今天?”
呃……
话虽难听,却也的确在理,是她心急如焚,思维混乱了。
老头一阵折腾后,又累又虚弱,趴在地上逐渐昏睡过去。
青甯瞧了一眼,又移步至窗边,呼吸着气味稍淡的空气。
监控画面中的一老一少,相隔甚远,再无任何交流,商瑾瀓移开视线,随手将平板丢在桌上。
“无趣的小东西,狗都不碰。”
他指间燃起星星火光,白烟缭绕中,修长的手指再度覆上唇角。
————
得知沅溪湖那边出了事,整夜未眠的叶眉茵,天刚亮便让儿子商维安赶了过去。
待在会客厅,商维安如坐针毡,每隔一会儿就要瞧一眼名贵的腕表。
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商瑾瀓过来,他有些焦急,朝侄子托付道:“瑾毅,你去帮我叫一下瑾瀓,行吗?”
未等商瑾毅开口,随着响在阶梯处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皆朝着那逐渐走近的身影望去。
“二叔,这么早?”
应是刚洗完澡,商瑾瀓身着宽松睡衣,略显潮湿的刘海垂于额头,一副慵懒之态从楼梯处缓缓走下,而后来到正厅,随意而坐。
“瑾瀓…”
商维安站起身,神色凝重地盯着他,“二叔有急事问你。”
他仰靠在沙发上,朝商维安扬了扬下巴:“坐下说。”
商维安依言坐下,刚欲开口,对面却再次传来话语声,“早餐吃过没,要不一起?”
说话间,丰富营养的早餐已被人端上桌,整齐地摆在商瑾瀓面前。
“不了,你吃吧,二叔已经吃过了。”
顿了一下,他切入正题,只是才刚吐出一个“青”字,远远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小瀓子!这都几点了才起来!”
顾隐辞几步奔进,还算有礼地问候了商维安,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商瑾毅身旁:“往那边点,挤死了。”
商瑾毅一阵无语,只得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安静地享用早点。
“你们聊,我吃饭,不打扰你们啊。”
顾隐辞嘿了声,继而伸手端过商瑾瀓桌前的牛奶,一饮而尽。
“二叔,刚刚要说什么?”
商瑾瀓语气淡淡,随手拿起放在桌旁的香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身后人见状,即刻递上了火。
吃得正香,顾隐辞忽而面露不悦,伸手将烟扯过,掐灭在烟灰缸里,“讨不讨厌,饭不吃就弄个烟抽,能管饱?”
挨了训,商瑾瀓嘴角微扬,无奈挑眉,果真不再去拿桌上的烟。
“把这粥喝了。”
粥被推至跟前,商瑾瀓扫了一眼,温热的红豆粥还隐约冒着热气。
他慵懒地向后靠去,毫无要喝的意思。
“整天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饿死你算了,我才懒得管。”
待顾隐辞嘟囔抱怨完,商维安才继续道:“青甯她被带到哪里去了?”
“小叔无聊,送去给他解解闷。”
听闻此言,商维安脸色陡变,“瑾瀓,你…你怎能把那丫头送去你小叔那里,她可是你的妻子啊!”
荒谬!将自己的妻子送给自家叔父!简直是道德沦丧!
而商瑾瀓却不以为意:“妻子?哪来的妻子,我可从没承认过。”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险些将商维安噎住。
是,他当初确实只是说收了这女孩,并未提及是以何种身份,但不管怎样,于明面之上,绝不可做出这般毫无底线之事啊。
“瑾瀓,不论你怎么看待那女孩,也不论你是不是将她当作妻子,留下执掌人,可是你曾经点头应允的。”
商瑾瀓并未反驳他的话,而是故作无奈道:“可她不听话,我又能怎样呢?”
“她要是真惹你不高兴了,你惩罚几下就行了,怎么都不该把她送去你小叔那,这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这…这执掌人又该怎么留下啊。”
一口一个的执掌人,瞬间将商瑾瀓原本尚佳的心情驱散得一干二净。
他抬眸:“我这还没死呢,二叔急什么?”
声音沉得吓人,商维安语气减弱,逐渐妥协:“瑾瀓,你给二叔个准话,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你才肯愿意留下执掌人,只要你说,整个商氏决定会全力以赴满足你。”
全力以赴满足?到底是满足他商瑾瀓,还是满足他们商氏几代的荣华富贵?
真是可耻又可笑,原来人不要脸到一定程度,竟是如此令人作呕。
“我想要天上的仙女,要不,二叔给我弄一个下来?”
“……”
无理取闹,竟拿他这把老骨头当猴耍!
商维安将气憋在心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有别的事吗?要不,侄子带你去赏赏沅溪湖,顺便钓个鱼?”
商维安一怔,下一秒便识趣地站起身,“不了,二叔就先回去了。”
匆忙而来,失望而归。
离开正厅,大门被重重关上。
商维安回头望了一眼,神情异常沉重。
他坐回车里,拳头紧握,那张历经岁月的脸庞,满是愁容。
车子驶出地库,驶上主路,远远望着那片清澈的湖水。
他思绪不觉飘回三年前,祭祖后的第三日。
那天对于南北两商而言,皆是一场噩梦。
只因北商主事人商沅旻,因闲来无事去到沅溪湖垂钓,却不慎跌入湖中,溺水而亡。
湖水不深,水底泥潭却能拉人,那日在场之人皆称老爷子是自己要去游泳,失足抽筋陷进了泥潭而亡,明眼人一听便知是谎言,可奈何无人敢去深究。
此事一出,没过多久,被家族拒之门外的于氏,商瑾毅的生母,便破例以妻的身份入了商氏家谱,每日清明,中元,受之小辈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