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和爷出去谈工作,回去的路上,一个女人突然就拦在了我们车前,她声泪俱下的,具体是说了些什么,也没人能听清。”
“我们以为又是难民过来乞求施舍的,于是就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快些离开,可谁知道,拿着钱,她却没半点要离开的意思,没办法,司机就只能将她给硬拽开。”
“结果,在我们离开时,她竟从地上爬起,一直在车子后面紧追不舍。”
“路上很多车,她就那样不要命的跟着,爷生怕她出了意外,只能停下车,过去问她怎么了。”
“她说,自己身无分文,也无家可归,想要跟爷回去,当牛做马都可以。”
“然后…你们真就把她给带回去了?”
“嗯,我怀疑她目的不纯,也劝了老爷几句,但老爷看她可怜,还是决定先把她带回去,然后再想办法找到她的家人,然而,就在联系上她的家人后,她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老爷误以为是她在家里受了委屈不愿回去,没辙下,就只能将她留下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两人是谁先动了心,就那样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不知是谁先动了心…
不知为何,越听青甯就越是心惊。
这遭遇,和自己好像,起初的自己,也是不住的想要靠近商瑾瀓,最后莫名的动了心。
“时间一久,我对她的看法也有了改观,之前的顾虑也就随之打消了。”
“爷那时候也和瑾瀓一样,不想要孩子,所以每次都会刻意避免,但迫于家族施加的压力,最后还是有了瑾瀓。”
“他们的感情…是不是很好?”
商瑾点了点头,“他们间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但因为老爷身份特殊,如今又有了这软肋,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更是猖狂了,所以为了保护夫人,老爷很少让她出去露面,一直都是待在南商老宅,偶尔出去,也都是老爷在不忙的时候,陪她一起,这么一说,你能懂得为什么爷会订做这副脚环了吗?”
青甯陷入沉默,垂眸看向自己的脚腕,那颗银闪闪的小铃铛映着光芒,很是耀眼。
“他不想限制你的自由,但也会时刻关心着你。”
“……”
也许,从商瑾瀓给她戴上这脚环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接受了她想要给到他的那份感情。
准确来说,她给的,实则是他表面不在乎,内心却一直都渴望得到的。
“本以为老爷能撑到二十八岁,听到自己的儿子叫声爸爸,但天道就是那么不公,老爷在一次从云城返回海城的路上,突然遭遇了意外,虽然最后是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但也没撑很久。”
“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便开始给他们母子俩铺路,他把名下的财产全部变现,一半给了商氏主支,拜托他们照顾好这母子俩,另一半则转到了夫人名下。”
“商氏主支,你说的是…”
“就是委托你生下执掌人的叶眉茵,和她的儿子们。”
青甯不太明白,既然是有偿委托,有着养育之恩,那为何平日里,商瑾瀓会对他们有着那么大的敌意?
她琢磨不通的,商捷自是也想到了,便低声说:“老爷的死是意外,懂吗?”
商捷别有深意的话语和眼神,令青甯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商维澈的死因…竟是和自身家族有关。
想必商瑾瀓也是知道了,所以才会这般的恨他们。
这不禁让青甯忽然想起了芯娅曾经说过的,那件震惊整个海城的家族冲突。
只不过商瑾瀓是幸运的,并没有像他父亲那样遭人所害。
“既然他都清楚,为什么还要把财产分一半给他们呢?”
“老爷太心善了,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们有所满足,好好的照顾他们母子俩,不再滋事,不再伤害他们孤儿寡母,可商氏的现状,一直都是只认钱财和利益。”
贪婪永无止境,纵使血缘亲情,也毫不例外。
“瑾瀓出生的那天早上,老爷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们父子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就这么天人永隔了。”
“我谨记老爷临终前的叮嘱,好好的保护他们母子俩,可后来发生的事,却让我…”
说到这,商捷面色倏地变冷,神情中更是透出了无尽的自责与愧疚。
他双手紧握成拳,眼眶也在逐渐泛红,就连他怀里的小兔子似乎感受到了那种悲愤与自责的情绪,老实的一动不敢动。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可人心难测,商氏主支野心勃勃,在老爷下葬第二天,他们就以夫人一开始接近老爷,目的不纯为由,毫不留情的将夫人给赶了出去,并将属于他们母子的那份财产也给抢了去。”
“眼看着局势不利,我紧急联系老爷生前的好友,寻求着帮助,可谁知道,那些人却临阵倒戈,全都站在了商氏主支那边,商维弘等人更是威胁我,再反抗,就把我赶出海城。”
“我不怕他们,也不怕死,但夫人却跪在了我面前,她求我答应,求我不要管她,求我照顾好瑾瀓,一个没满月的孩子,没有妈妈在身边,本就可怜,被这么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更是残忍,无奈下,我只好妥协。”
“我答应她,会好好的待在商氏,照顾瑾瀓长大。”
“那后来他们母子,又是怎么见到的?”
“因为放心不下,太太经常会徘徊在商氏宅院周围,在被商氏主支发现后,为了断绝他们母子见面,就紧急将瑾瀓送来了北商,因为北商人多,戒备也森严,一般人是进不来,更何况夫人一个手无寸铁的妇道人家。”
青甯越听越气,越听心就越跟着疼。
“他们简直没有人性!”
“待在这,每一天都是我陪着他度过的,除了每周被叫去接受执掌人的专训外。”
“执掌人专训?”
“是从瑾瀓三岁开始的,包括语言训练,体能训练,还有一些其他的,我曾经偷偷看过,但因心疼又没办法抵抗,所以后面就再也没忍心瞧过。”
说出这些时,商捷眉头紧皱,字字句句都透着心疼。
青甯一阵揪心,却还是问了句:“都是些什么样的训练?”
“不能说,谁听了都会受不了…”
他虽不愿讲,但青甯也从他表露出的神情猜到了些许,定是些惨无人道的虐待。
“那历代执掌人都是如此吗?”
“不,历代执掌夫人都是书香门第,家境优良,只有夫人出身卑微,不仅家里的父亲毫无背景,两个哥哥更是臭名远扬,他们认为只有那样,才能祛除掉瑾瀓身上带有低贱基因,所以就逼迫着他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可他才三岁,明明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怎么能受这样的对待与折磨?!”
“他们根本不会管这些,只会在乎执掌人的身份。”
“那他妈妈呢,后来又是怎么和他见到面而相认的?”
“其实在那期间,我一直都偷偷和夫人有着联系,我会把瑾瀓每一阶段的情况都告诉给她,时间久了,在与这边的人有了信任后,我便给了负责照顾瑾瀓的佣人一笔钱,让她回家养老,然后借着她出去买东西的功夫,让她和夫人调换身份混进来。”
“因为夫人一直都被老爷保护的很好,北商这边的人基本上没见过她的样子,所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夫人就在这里偷偷陪了瑾瀓两年,虽然小心翼翼,但也是他们母子最幸福的两年。”
“瑾瀓年纪虽小,却特别的懂事,每次专训留下伤痕,都会让我替他遮好,不让夫人看到,生怕夫人心疼,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心思单纯,儿子受了什么罪,母亲哪里可能不知道,但夫人每次也都是偷偷的哭,不敢让他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