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商老宅坐落在山脚,祠堂则建于山间。
这两处距离虽不算远,但由于昨夜降雨,直达山脚的部分区域被堵塞,因而只能选择绕路而行。
地势所限,车子仅能行驶到中段,剩下的一段路程,需要乘坐缆车才可以继续前往。
所以在当他们抵达入口处时,缆车仍在持续运转。
而山间的各个大平台上,也停满了形形色色的豪车,并且不断的有男人从车上下来。
他们皆西装革履,表情严肃,一看便知是要去出席极为重要的场合。
“太太,我们得等一会儿才能上去。”
“我知道。”
青甯点点头,透过车窗,继续朝外瞥去。
她观察着周围,发现即便处于这样的季节,这里依然一片繁茂葱郁,山清水秀。
纵使隔着玻璃,仍能隐隐嗅到由山间传来的植物香气,清新宜人,极具治愈。
而就在顺着缆车的方向,青甯本以为能够看到目的地,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望不到尽头,无法知晓那所谓的祠堂究竟是何模样。
但令她更为意外的是,盘旋在山顶的几架直升机。
“那是在做什么?”
闻声,商捷回眸,推了推眼镜,顺着青甯所看的方向望去,解释说:“那是为确保这次祭祀顺利进行而特意安排的。”
青甯听得不是特别明白,便问:“里面有人吗?是里面的人来保护这里?”
或许青甯的问题太过幼稚,司机忍不住看了商捷一眼,为了保命,硬是把笑给生生憋了回去。
见势,商捷冷了驾驶座那人一眼,继续道:“也算是吧,直升机由他操控,能够精准打击任何意图破坏祭祀礼的人或物,属于空中保护,而在祠堂门口,也有专门负责保护陆地安全的特训员。”
青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看向周边的风景。
在如此险峻的山间,竟然能够建造出一处能容纳如此众多人的祠堂,想想也着实厉害。
半晌,待所有人都乘坐缆车抵达山腰处,青甯才跟着商捷随后而至。
横穿过茂密的山间,缆车最终在运作区域停下。
两人从里面出来,随即就被负责接应的人带往了一处极为隐蔽,却又能够望见祠堂全景的阁楼。
途中,青甯马不停蹄地跟随,在穿过长廊,登上二楼,走过一段又一段的阶梯,最终来到塔楼最高层。
商捷边走边解释:“太太,这塔楼十分安全,未经爷的许可,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并且所有的窗户用的都是镀膜玻璃,就是我们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无法窥见内部。”
而青甯看似在倾听,实则却被这塔楼的装修与建筑风格深深吸引。
由于整座塔楼均由原木打造,青甯一进去,便能嗅到木质的香气。
这里房间众多,但门却都是紧闭着的。
跟着商捷,她逐渐来到了视角最佳且被玻璃全封闭的望台。
从这里向下眺望,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乌泱泱移动的人群。
他们每个人都要在祠堂的大门口停下,接受着一层又一层的检查。
青甯有些不太明白,便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闻言,商捷顺势也向下看了眼,“来这参加祭祀的人都需经过安检,不能携带任何通讯设备和危险物品,否则是无法进来的。”
这么保密?
这祭祀为何这般不同寻常,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怀着疑惑,青甯缓缓移动视线,扫视着下方人群。
然而,她目光倏地停滞,将那抹身影紧紧的锁定了在眼中。
“捷先生,那个人是不是……”
青甯记得那男人的面容,却忘记了他叫什么。
只见他身着黑色西装,表情依旧流露出吊儿郎当、惹人厌恶的模样。
尤其是那垂在裤兜处的手,食指的位置还缠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纱布。
“是商瑾瑜。”
“好像是,我不记得他的名字。”
“太太,你再看他身后。”
闻言,青甯满心诧异。
她转移视线,发现站在他后面的男人,身高体型竟与他颇为相近,甚至面容还有几分相似。
“他是?”
“商瑾讳,商维怀的小儿子,比爷年长一岁,一直待在 dg。”
商瑾讳,商瑾瑜的弟弟,青甯记得,因为此前她搜索过,资料上便是这么记载的。
可既然兄弟俩是一同回来的,那为何上次家中团聚,唯独不见他呢?
而且,这男人虽说神情比商瑾瑜少了些许轻浮,但城府却显得极深,眼神也格外狠厉。
“上次老宅吃团圆饭,他为何不在?”
商捷淡淡一笑,说的极为轻描淡写:“给自己去挖死穴了。”
给自己挖死穴?!
这是什么意思?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他虽说比他哥多了些脑子,但也是半斤八两,每天就只知道给自己琢磨各种寻死的路子,幸亏爷没时间搭理他,不然今天太太你就见不到这号人了。”
“……”
青甯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也就没过多再追问。
而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礼炮声骤然响起,青甯被吓得瞬间一哆嗦,就连身子都跟着颤了下。
见状,商捷出声安慰:“太太别怕,这是礼炮,礼炮响,意味着祭祀礼即将开始。”
听了他的解释,青甯这才松了口气,再次安静地看向移动速度逐渐加快的人群。
片刻之间,众人宛如刻在脑海中经久不散的记忆一般,自觉地排好了队伍。
午时的太阳,温暖而刺眼,映照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
不经意一瞥,青甯发现了站在最后方的商瑾毅,顿时感到一阵诧异。
不太理解他为何站得如此靠后,于是就问了句:“他们的站位也有规定吗?”
商捷点点头,“是,你看最前面,紧挨着祠堂正门的那一队。”
顺着商捷的所指,青甯放眼望去,发现那里几乎都是年长之人,为首的便是商钦佩、商钦陵。
接着是商维安,商维怀,还有商维信、商维建,以及其他一些青甯所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他们是主支中辈分最长的一辈,其后是分支,再往后是主支小辈、分支小辈。目前商氏凛字辈是辈分最小的,瑾字辈排在倒数第二。但主支和分支都排在前面,后面跟着的则是偏支,这也是人员最分散、最多的一支。”
青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而猜测:“如果商瑾瀓不是执掌人,他的站位也会比较靠后,对吗?”
“对,跟在他后面的也会是你们的孩子,凛字辈。”
商捷刚把话说完,一道洪亮的声音便由祠堂方向突然传来。
“时辰已到!”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立刻停止了闲聊,皆神情严肃地站在自己的位置,看向紧闭的祠堂正门。
青甯也顺着声音望去,不知何时,一名身穿长衫的老者,就出现在了人群的最前面,且祠堂正门的位置。
他身材矮小瘦弱,留着花白的大胡子,青甯看过去时,他正手持长鞭,一下又一下地在空中抽打,边打还边仰头望向空中,大喊道:“商氏祭祀,邪祟通通避让!”
长鞭的声响在山间回荡,听得人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鞭子停止抽打的瞬间,商捷瞅了一眼腕表,随口说了句:“来了。”
青甯尚未反应过来,只见下面所有人都朝着东南方望去。
她满心疑惑,也顺势望去,便看到一辆车正朝着祠堂正门逐渐驶来,速度极为缓慢,甚至四周还跟随着数名手持枪支的保镖。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大家全都默不作声地紧盯着那辆逐渐靠近的车。
最终,行驶至祠堂正门口,随行保镖凑近,将车门缓缓拉开。
青甯眼睛微微眯起,紧盯着那扇逐渐被开启的车门。
只见,一只黑色的高定皮鞋从车内踏至地面,被西裤包裹着的一双长腿则紧随其后。
那量身定制的中式西装,将他的体型完美修饰,显得结实又高挑。
西装上的纹绣图案,是一只翱翔天际的青鸾鸟,这也是被青甯怀疑为自己真身的神兽。
它从肩膀延伸至他的腰侧,就连前领也是如此。
青甯盯着那图纹,有些失神,只因为这图案与他背部的纹身毫无二致。
接着,男人那如精心雕刻般精致的面容便闯进了青甯眼帘。
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透露出一抹冷峻和威严。
他浑身散发着与旁人截然不同的气质,是干净贵气,是表里如一。
一如她初次见他之时,那般冰冷,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靠近。
但这其中,却又少了那份不羁和随性。
“商瑾瀓……”
虽在未见到之前,青甯就知道会是他,但还是下意识地轻声唤出了口。
而相隔几百米外的商瑾瀓,仿佛真的听到了一般,抬眸看向塔楼的方向。
迎着日光,他眸中的冷意稍有消减,但也仅仅只是扫了眼那深色的玻璃窗,便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