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亏,没亏。爹。我早就算过了,一点没亏。我们还是赚的。”周小剑站起来,把手伸到怀里去拿东西。闻哲见状,心神不宁,担心周小剑又拿出个什么让人头疼的宝贝,指着周小剑骂道:“还有什么?你还藏了什么要命的东西没拿出来?一并都拿出来,别一会拿一件出来,真要了我这老命。”
蓝背也将送到嘴边的茶杯停在空中,紧张的看着周小剑的手,不知他又会拿出什么骇人的物件出来。
他们两人现在都被周小剑的莽撞冲昏了头脑,草木皆兵,见周小剑往怀中摸索,便有不祥之感。
周小剑愣了一愣,嘿嘿笑起来,从怀中拿出一本手掌大小的薄子,在空中晃荡晃荡,闻哲与蓝背确定只是一本普通的小本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蓝背继续饮茶。
周小剑从怀中拿出的薄子虽小,却很厚,差不多两寸厚,他委屈兮兮的道:“账本。我自己记的账本。我可是一笔账都没落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把每一笔账都记下的。”
这倒是让闻哲欣慰了不少,轻叹一口气,又觉得周小剑也不是完全不懂事。
蓝背翻眼看了一眼周小剑手听的账本,打趣道:“我就说你常常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里写写画画做什么,原来是防着师父啊。”
“没没没。谁都没防。”周小剑连连摆手,朝蓝背解释。蓝背一笑,闻哲难得的笑起来。
周小剑将手里两寸厚的账本一层层摊开,大小就跟蓝背放闻哲书桌上的一般大,厚度也差不多。周小剑嫌它占地方,便折了几折放在怀里。
闻哲极为无奈的闭上眼,缓缓抑起头,不知该夸他还是该骂他。蓝背却一脸惊喜的看着周小剑,笑道:“念来听听。”
周小剑一本正经的念起来。
闻哲用手揉揉太阳穴,道:“你若是把玉叶金珠和地仙珠也记进去,光凭这两颗珠子,其他的都是我们赚的。”
周小剑摇摇头,不认同,道:“那是捡的,不是买卖所得。算不得。”
“你也知那是捡的,算不得?”闻哲被周小剑搅的已经喜怒无常了,“你说,如今地仙珠在你手里,你是去鬼域还是不去?”
周小剑当时确实是想到了鬼皇绝武的事,但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他的理智。大不了就去都城鬼域走上一走,顶多就英年逝。按闻哲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估计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自己争取早就投胎,十八年后还能扛闻商大旗。
周小剑不慌不忙的把账本收起来。按以前的作风,是要把账本放到闻哲书桌上,然后大声告诉闻哲“去,我去”,但自从前几日在裂龙谷里一时意气用事,差点被呛死后,就理智了很多,不再那般鲁莽了。
把账本放回怀里,觍着脸笑道:“爹,我知道错了,你快想想办法吧。要不我把它放回裂龙谷去?反正鬼域我是不想去的。”
闻哲道:“不想去和不去是有区别的。”
蓝背站起来,走到门边,朝外边喊道:“添些热水来。”外边的候着的丫鬟马上提了壶新的热水来,恭敬的放到蓝背原先坐的桌子上。
蓝背并没有坐下,端起茶杯,拿起杯盖,轻轻吹了吹,不紧不慢的道:“放回去也可以,但那就真的亏了。”
说完朝周小剑笑起来,“剑儿,你的小账本不经亏啊。”
“拿回来又放回去是很亏,但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周小剑走到蓝背面前,含情脉脉的喊了声“师父”。
闻哲横眉冷语道:“叫师父也没用。你师父为了你连白金点睛枪都落在裂龙谷里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提起蓝背的白金点睛枪了,在他看来,那杆枪不仅对蓝背极为重要,对自己也是极为重要,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能是亏欠蓝背太多,总想还给他吧。
周小剑忽然心上一计,认真的跟蓝背道:“师父,你帮我想个办法,我帮你把白金点睛枪取回来。如何?”
蓝背惊讶的看向周小剑,不相信这话是从周小剑嘴里说出来的,问道:“当真?”
“你是吓傻了吧?刚刚还让你做事前考量清楚、三思过后再说。真是左耳进右耳出。”俗话说知子莫若父,闻哲对这个儿子却是真的一点都不知。不过想想又觉得自己好笑,剑儿虽与自己有血脉相连,却并非自己儿子。
想到这,又不由的想起那团闪着火电的东西在进入到小小的周历身体里后,原本已经被判定死亡的小周历又突然活了过来。十八年了,每每想起来那团火电都困惑不已。不曾与夫人说,也不敢与外人说,甚至连当时在场的几个目睹者也忘记了这件事。
几人从未互相提起过。
闻哲看着周小剑出神。
“我周小剑何时骗过师父你啊?说到做到。”周小剑拍着胸脯保证。
蓝背点头,认真道:“好!为了我的白金点睛枪我今天不吃不喝也要想个办法出来。”
闻哲知道蓝背是有办法的,不然也不会答应的如此轻松。
蓝背喝了几口茶,又朝周小剑道:“我那杆枪你也很熟悉。长六尺一寸八,重三十四斤七两,最主要是的通体白金锻造而成。”
跟随蓝背学了十几年武,周小剑早就对白金点睛枪的尺寸、重量等等细节了如指掌,何况,蓝背曾说,等自己扛起闻商大旗时,便将白金点睛枪送与自己。而自己的枪法,单论招式早就与师父不相上下了,只是没那么老练。
周小剑不懂白金的价格,但知道比黄金要贵一些,粗略算了算三十五斤的黄金需要多少钱才能换来后,吐吐舌头,叹道:“太贵了,太贵,买不起。”
蓝背哈哈笑起来,拍拍周小剑的肩膀,道:“那我就不能给你想办法了,你自己去鬼域吧。”
周小剑不情愿的摇头,嘴里一个劲的道“不去不去,打死也不去”。
闻哲走过来,把周小剑拉开,紧挨着蓝背,拉住他的手,小声问道:“蓝兄,是否已经想到救剑儿的方法?”
蓝背收敛笑容,点头认真道:“只是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周小剑凑过来,侧着耳朵偷听。
闻哲面有喜色,又问:“请示下。”
周小剑赶紧走到他们对面,双手按在桌上,上半身朝前倾,伸长脖子仔细的听蓝背的话。
蓝背看了一眼闻哲,压低声音道:“我已经派安佑到西门府真宗门去打探口风,看金况是否知晓此事。如果他知晓此事,那就不好办了。”
“什么意思?”周小剑不解的问。
蓝背朝转头看向周小剑,又低头与闻哲密商道:“金义如今重伤昏厥,生死不明,估计还不能言语,只有他知道剑儿得了这两件杀身之祸的珠子。倘若金况还不知此事,那便是说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并非真宗门设下的陷阱。如若知道,便是他们早就设下的圈套,那我们再做任何事也没用了。此时金义差不多还在南门府境内,你和剑儿亲自上门,以探望伤情为由,赠与他各种疗伤药材,将玉叶金珠藏于其中。待接近他时,偷偷将地仙珠放于他身边。我安排些人到南门府真宗门分门附近宣扬一番,让众人知晓真宗门金义抢得一颗地仙珠故此重伤卧床。”
“必要时候,让几个人冲进去。务必让大家认准地仙珠在金义手中。”
蓝背说完,端起茶杯慢慢喝茶。
周小剑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缓缓摇头,连连道:“太损太损。”
闻哲听的惊出一身的汗,怔怔的一动不动。
蓝背放下手中杯,凑到闻哲耳边,道:“此事颇为蹊跷。很有可能本就是金况设下的圈套。”
闻哲忙转脸与蓝背对视。
蓝背目不斜视的与闻哲对视,“十之八九。”
周小剑缓缓挺直前倾的上半身,细细回想,忽感疑点和巧合极多,尤其是金义指路的事。
闻哲对蓝背的话深信不疑,即便是现在也一样。
“依你的意思,这地仙珠本是真宗门金氏所得,在裂龙谷捕熊只是借口?”
“或许真宗门金氏早就盯上我们闻商了。”
“金耻今早还前来道贺,怎么说?”
“难道金义已经通知了金况?”
“他是来打探消息的!”
闻哲和蓝背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最后都默不作声。
周小剑站在边上听了半天,忽然觉得蓝背的计划一点都不狠。打我的主意可以,但不能打闻商的主意。
书房里沉寂了片刻。
闻哲略显颓废的坐到椅子上,双眼无神,道:“蓝兄,安佑何时能回来?”
蓝背摇头表示不知,“最快也得后日吧。”
闻哲笔直的坐在书桌前,左手握拳放在桌上的账本上,右手手掌放在书桌边沿上,五指自然弯曲在桌上,食指不停的轻轻敲打桌面,发出清脆的“咚咚”声,但声音不大,中指偶尔也会敲一下,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嘴里发出细小的声音,但听的很清楚,他一直在重复“三日”二字。
周小剑的目光一时看向闻哲不停敲打桌的食指,一时看向闻哲焦虑不安的脸,终于沉不住气,道:“爹,我现在就去什么狗屁真宗门问个清楚。我就说我自己觉得奇怪,不说是你们怀疑。”
蓝背惊讶的抬头望向周小剑,没有说话,又看向闻哲,道:“这也是个办法。不管结果如何,到时候我们出面道歉,再让剑儿认个错,顶多将剑儿打一顿。”
蓝背并非说笑,认真的很。
闻哲像没听到周小剑和蓝背的话,咬咬牙,道:“再等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