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繁霜仙君。”
方程道。
岁聿闻言心中石头终于落了下去:“那就行,我不用担心你受欺负了。”
秋空调笑道:“你还需要担心担心静如姐姐呢。”
静如忙摆手:“我不着急的。”
岁聿经他提醒,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欠人家三个肘子,动动身体发觉没什么不适,于是跳下床:
“我身体没什么问题了,现在做也是一样的,正好也让师弟尝尝,辟谷之后可就吃不到这种东西了。”
方程不明白:“为何?”
沉璧解释道:“因为炼气期一过,就要开始辟谷了,修道吸收天地灵气,辟谷后灵气会更纯粹,修炼速度也快些。”
方程看向静如,他能感受到静如至少是金丹期修士,那她为什么可以吃饭呢?
静如看出他的疑惑,腼腆一笑:“我体质特殊,辟不了谷的。”
岁聿闻言动作一顿,若无其事道:“我去食堂要食材去了。”
方程此时好奇问他:“岁聿师兄也没办法辟谷吗?”
岁聿走到桌子前,拿起一颗直接扔进嘴里,含糊道:
“对,不过我只是挨不了饿,体质太差了。”
他提着那串葡萄晃了晃:“走了啊。”
昨日一场萧瑟春雨,让涿光山的花少了一半有余,青石台板上落了一地粉白相间的花瓣,混着湿润气息,花香幽幽,夹着一丝甜。
岁聿出门后,脸上的笑容淡下去。
辟谷啊……
他抬起头,看向被云彩遮挡的太阳,思绪飘远。
涿光山灵气充足,一般来说内门弟子打小就被灵气滋养着,差不多开蒙后,大家都会进入炼气期,正式走向修道之路。
有人天赋高,有人天赋低,有人炼气期只修了四个月,有人则是修了四年。
清规仙君座下,两个极端,晏微十四岁拜入别衔月座下,开始修道,仅仅用了四个月就进入了筑基期,速度快的让整个涿光山为之震惊嫉妒。
另一位,岁聿,十岁开蒙后,进入练气期,修炼四年,十四岁时拖拖拉拉到了练气后期,即将突破时,别衔月安排他开始辟谷。
这是岁聿辟谷的第五天,他不吃不喝,嘴唇干裂脸色蜡黄。
好饿好渴……
岁聿胃部火辣辣的灼烧,只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一样。
“师弟!师弟——”
晏微拉长声音,抬脚迈进岁聿房间,晃晃手中提着的糕点,坏笑道:“师弟,看我下山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岁聿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喉间倏然一凉。
晏微提剑往他咽喉处更近一寸,在他脖子上压出血痕,她冷冷道:“你是谁?”
岁聿被吓蒙了,有气无力道:
“师姐,别闹了,我在辟谷呢。”
晏微神色肃然,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打量着面前人的模样,发出一声嗤笑:
“大哥,你觉得我瞎吗?难不成要我给你个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样子?”
岁聿感觉又气又委屈,本来辟谷就够难受的了,晏微还来他面前一顿嘲讽。
“师姐,你不能因为我饿的脱相了就认不出来了啊!”
晏微抬手,铜镜飞进她手里,她转过铜镜,岁聿看着镜中人恍若被当头一棒,他抖着手抚上自己的脸:
“这……怎么回事?”
岁聿肤色惨白,连睫毛都是纯白色,像覆了层霜,耳朵也尖尖的,不过存在感最强的,是那双湛蓝色眼睛,纯净如水,毫无杂质,犹如万里无云的天空一样。
岁聿害怕的颤抖,面对一脸嘲讽的晏微,疯狂摇头解释:
“不……我不知道,我不是妖怪,师姐……师姐我不是妖怪……”
他崩溃地哭泣起来。
自己五天没吃没喝,连门都没出,现在这是闹哪一出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晏微见他神情崩溃,心中疑虑渐渐升起,要说真是妖怪的话,是什么妖怪会傻成这样?顶着这么怪异的样貌硬着头皮说自己就是“岁聿”,还哭成这样……戏班子出身吧?
岁聿抽噎着,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
“我真是岁聿,师姐,你不信可以去借震魂仪来测,用善恶鞭打。”
晏微半信半疑,放下剑道:
“这倒不必,我身上带了法器。”
她手中变出来一道符,符咒飘在空中,晏微凝神,用灵力画出一道咒,然后打在岁聿身上。
符咒轻飘飘从他身上滑落,晏微瞳孔缩紧,喃喃道:“怎么会?”
她刚刚画的是真言咒,晏微自诩除了剑道,在画符这方面她还是颇为优秀的,不可能这么基础的符咒都能画错。
世间邪物千千万,要想证实岁聿就是“岁聿”这件事,用其他法子太麻烦,还不如直接扔个真言咒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真言咒碰到谎话会自燃,碰到真话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张符安静躺在地上,晏微把剑重新插进剑鞘,挥手把门闭紧,坐在他床边,她又重新让那张真言咒飘起来贴在岁聿身上,严肃道:
“我问你,上次你下山是在什么时候?”
岁聿黯然道:“我哪下过山啊。”
“沉璧院中兔子有多少只公的多少只母的?”
“五十四只公的,四十九只母的。”
“你课业有几次是找我帮忙做的?”
“十次。”
“你私下里最爱喊师尊什么外号?”
岁聿踟蹰:“这个也要说吗?”
晏微说:“当然。”
岁聿小声吐出几个字,晏微凑近:“什么?大点声。”
岁聿心一横,大声道:“月宫仙子。”
符咒毫无变化,晏微眯起眼睛:
“呵,终于承认了。我就知道这称呼是你起的。”
岁聿苦着脸:“师姐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我,我都这样了!”
晏微轻咳一声,正色道:“你最近干了什么?”
岁聿经常去镜山那边帮别衔月采药,镜山上有一块地方是专门给药修种药草用的,层岚仙君爱捣鼓,什么乱七八糟的药都能搞出来,所以晏微猜测可能是他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药。
岁聿细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
“这五天师尊让我辟谷,我就一直躺在床上没吃没喝,保存体力,再往前的话……你和沉璧下山一月有余,师尊少教导两个人,所以这段时间盯我盯得更紧了,我就老老实实上课,做课业,然后在桂苑打坐修炼。”
晏微想不通了:“嘶,那这怎么回事?”
她抬手拨了拨岁聿的耳朵,岁聿被弄得身体一缩。
晏微收回手,又去探他灵脉。
这一探可不得了,晏微触电般收回手,盯着岁聿,眼神越来越奇怪。
岁聿被她看的害怕,咽了咽口水:“怎么了?”
晏微说:
“怪了怪了……你体内灵气正常,就是……”
“不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