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仁他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屠尽六界，杀死了近半数人。”
“另一半，他把他们的记忆，不，不只是记忆，把他们的七情六欲，摧毁的干干净净，致使他们成了什么都不会，木头一样的呆子。”
晏微把插在他手心当中的碎片拔出来，鲜血汩汩不止，淌到桌子上，殷红的血把桌布染脏。
晏微看得直蹙眉，岁聿却一声不吭，呆呆看着手心，一句话也没说。
“师弟，你手劲可真大，不疼吗？”
她盯着岁聿手掌上那道血肉模糊的口子，都感觉自己的手掌在隐隐作痛。
灾煞道……灾煞道……
赵宁仁他真的摧毁尽了所有人的记忆了吗？
降雨之类的自然问题，应该属于神界掌管，如果其他人碰了，天道会不知晓吗？
还是说灾煞道门槛太高，天道认为不值一提？
可是几千年前，血流成河啊，天道作为历经者，当灾煞道这种东西出现时，难道不会警惕起来吗？
为什么……这种东西可以修炼呢？
岁聿背后一阵阵发冷。
既然这世上，有灾煞道这种需要靠降下灾难夺取气运的修炼路数……
那么，别衔月脖子上挂的那个东西，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其中缘由，不可以让任何人，抢走。
“师弟？师弟？”
“岁聿！！！”
岁聿猛然回神：“什么？”
晏微在他面前晃晃手：“你怎么了？难不成被手上的伤吓傻了？”
岁聿这才看到自己手上的伤，疼痛感升起，他忍着疼，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道：
“师姐，其实我来这边，是想说师尊喝了近半个月的药，被夺走的那一缕魂魄，一点也没有长出来。”
晏微眼睛睁大，惊讶道：“什么？”
她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那死医师跟我说的可是不出两个月即可神智恢复，他这糟老头子骗我呢？”
她抓住岁聿的胳膊：“走，跟我去趟医馆，他娘的收了老娘那么多钱，药居然还没用？”
晏微正好抓的是岁聿动都不敢动的那只手，岁聿瞬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晏微连忙撒开他，重新坐回去：
“烟浦花桥的这些杯盏碗碟一类的东西，都是用扎陵的熔浆烧出来的，扎陵熔浆自带魔气，平日都是冶炼魔武用的，所以，受伤了也只能等着慢慢痊愈，没有办法让它快速愈合，你先忍忍吧。”
“咳咳……”
晏微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徐——娘——”
方才那个令岁聿鸡皮疙瘩竖起的老鸨娇声应和一声：“来啦～”
咚咚咚的声音传来，岁聿感觉桌上茶盏好像也跟着在震动。
老鸨在门外敲了两下门：“晏城主，有什么需要的吗？”
晏微高声道：“送些止血药膏来和干净的纱布来。”
老鸨应下，又暧昧笑道：“哎呀呀，晏城主好生威武，不知道那位小郎君受不受得住啊？”
岁聿面容扭曲，晏微习惯了她这般说话，催促道：“别扯些有的没的，赶紧给我去！”
待老鸨走远后，她对着岁聿解释道：
“别多想，若耶城内耳目众多，旁人都说我富甲天下花名在外，是个浪荡子，将这件事坐实，方便我做事。”
她坏笑着凑近岁聿，低声道：“不过师弟，刚刚我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嗯？”
岁聿从她讲到灾煞道之后就没认真听过，闻言反问：“什么事情？”
晏微说：“就是你当师尊炉鼎这事啊。”
岁聿：……
这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他忍耐，果断摇头道：“暂不考虑。”
晏微撇嘴：“真没意思，我看师尊对你挺有意思的，你就没点意思意思？”
岁聿反应了好一会才听明白她这句话，无奈道：
“师姐，师尊这是魂魄丢失，损了心性才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等他好了肯定又恢复成那副对我避之不及的样子，你就别瞎想了。”
“而且师尊从小把我养大，我怎么可以……对他生出那种心思？这跟上学爱上教书先生有什么区别？”
晏微眯起眼睛，回想起别衔月面对岁聿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深情模样，心道这可不是魂魄有损的症状，可岁聿曾对她诉说过的那段经历，又让晏微内心动摇。
“扣扣”
敲门声响起，晏微压下心中思绪，起身打开门接过老鸨手中药膏，老鸨面上堆满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晏微就不客气地闭上了门。
随意掌心的血迹已经干涸的差不多，晏微将一截纱布浸湿，把周围血迹擦拭干净，然后给他涂上药膏用纱布包扎好：
“行了，走，跟我医馆找那个坑钱的医师。”
岁聿要跟她出门时，晏微止住步伐，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岁聿，犹豫片刻，道：“你待会，要装出一副……呃……你得一瘸一拐的走出去，知道吗？”
岁聿疑惑：“为何？我腿又没受伤。”
跟自家师弟谈论这件事，晏微还是有些难以启齿，隐晦道：
“因为要坐实我的万花丛中过的狼藉名声。”
她这样一说，岁聿立马懂了，两人对视一眼，都尴尬的不行，岁聿讪讪道：“哦……”
晏微放下心来，推开了厢房的门。
岁聿一瘸一拐的跟在她身后，老鸨见状，挥着手绢嗔怪道：“城主就不能温柔些吗？把这郎君折腾成这样，我都心疼了。”
也就她敢这样调戏晏微了，其他人可没这个胆子，纷纷低下头装鸵鸟，场内只剩下老鸨娇羞的笑声。
晏微冷冷看她一眼：“徐娘羡慕了？若是想体验，不如我把龙狮拉进来给你刺激刺激？”
笑声戛然而止，老鸨让开壮实高大的身体，低下头不再说话。
晏微拉着岁聿走出烟浦花桥，平日晏微出行时，浮夸至极，这次也一样。
四头龙狮大咧咧倒在烟浦花桥大门口，庞大身躯几乎将整条街都拦住，来往行人敢怒不敢言，只能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从一旁小道走过去，尽量不打扰到龙狮。
毕竟这玩意一不高兴就会直接随机挑选一位幸运行人，咬起来活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