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收到了刘备送过来的酒食之后,沉默不语。
马岱和庞德侍立两侧良久。
再看马超之时,便见他已是泪流满面。
“兄长?”马岱出声道。
“无妨,只是自父亲遭难之后,我等颠沛辗转至今,始才感受到了人情冷暖。”马超抹了抹眼睛。
在营帐之中只有亲近之人还好,若是被下面的士卒看到,很是影响军心。
说到底,他再如何善战,如何勇武,现如今也不过才三十出头而已。
“这刘皇叔真不愧仁德之名。”身旁的庞德也是有些感叹。
在面对最困难的时候,向自己伸出援手的,居然是方才交战没多久对手。
就单论这份心胸,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有?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灰蒙蒙的,刘备就被张飞吵醒了。
看着张飞披挂着甲的样子,刘备有些头疼。
“三弟啊,你去把免战牌挂起来……”
“啊?”昨天好不容易解了解馋的张飞,听到这话就是一愣。
“啊什么啊?快去。”
“可是……”
“别可是了,我昨天也和你说过,我想要把马超收归己用。三弟和那马超都是世之虎将,你们再打下去,说不得就有损伤,如此岂不是不美?”
“诶!”张飞无奈,只得领命前去。
阳平关西北方向的战事来的快,停的也快。
一连半个月双方都没有任何动作。
刘备也每天都派人去给马超那边送给养。
马超则是下令将营寨调转了方向,不再对着阳平关,而是朝向了凉州方向。
半个月的时间,刘备终于等来了自己想念了许久的人。
“主公,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哈哈哈哈哈,启明,你终于到了!”刘备大笑上前,拉着陈辰的手,上下打量。
“不错不错,看来在江东没有受什么苦。”
虽然早就收到了东风的情报,但是当陈辰真的站在刘备面前的时候,他这才放下了心。
“我可是江东的女婿,若是让我受苦,那丢的可就是他江东的脸面了。”陈辰轻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也是,谁能让你陈启明吃亏?”刘备开怀。
“俺听说大军师回来了?”咋咋呼呼的身影,不是张飞还能是谁?
“哈哈哈,好小子,听说你和俺侄女成婚了?要不要喊声三叔听听?”
陈辰微笑着看向张飞,“哦?我敢喊,张将军可敢应?”
张飞看着陈辰的微笑,不寒而栗,心里一凉。
完犊子啦……得意忘形之下,忘记眼前这主比那马超还要难对付……
“嘿嘿嘿,启明你瞧你,这话说的。不过玩笑之语,不要当真嘛……”张飞看着陈辰依旧微笑的脸,心中感叹,人和人的悲喜果然是不相通的……“要不……俺喊你一声叔?”
“你啊你……”陈辰失笑。
刘备也是笑出了声,“翼德,别胡闹了。”
张飞眼巴巴地看着陈辰,“军师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俺这粗人计较嗷……”
“主公,翼德将军在这阳平关驻扎的时间颇久,想来,翼德将军也是在此有些不耐了,不如……”说到这里,陈辰嘴角带笑,斜眼看了一眼张飞。
张飞大惊,“叔!叔!叔!您是俺叔!可千万别让俺去成都……”
“哎呀,翼德侄儿这是要干啥?你这么做,不是折煞我了?”
“嘿嘿嘿,应该的应该的……”张飞脸上讪笑。
“主公,曹操既定雍凉之地,想来,不日便会对汉中用兵了。我建议让翼德独领一军,在我军在汉中败了曹操之后,北上袭击天水,武威,安定三郡。”陈辰闹够了,也不再折腾张飞。
“叔!你可真是俺亲叔!”张飞喜的口无遮拦。
“哈哈哈哈哈!”
阳平关内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众人笑够之后,刘备又有了别的担心。
“启明,让翼德领军自无不可,只是我怕那曹操诡计多端……”
张飞立马就急了,他叔都喊了,这会儿要是再有变数,那不是亏大了?
“主公勿忧,荆州还有两人可随翼德一同北上,届时让翼德依计行事即可。”
“哦?是?”
“公达和士元。”
刘备恍然,“确实可行,只是这荀公达……真的没有问题吗?”
“主公放心,我自幼便与公达相识。若是与他本心相违的事情,势必是没有办法让他屈从的。现如今,他既已愿意入军校任职,那么担任参军,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刘备点了点头,侧过头,吩咐传令官去荆州调人。
……
襄阳城郊,有一片小山,树木丛生。
刘备夺下荆州之后,陈辰便安排人在这处地方建了不少独户的房子。
用围墙围住,只设了一处出入口,全天都有士卒巡视。
陈辰在出入大门上架了一块匾额,上书三个大字。
功德林。
目前功德林内,有三位住客,荀攸,张合以及曹洪。
不过荀攸比较特殊,因为答应了陈辰在荆州军校任职,所以大部分情况下,他都不在功德林内常住。
本来这功德林内是没有安排荀攸的位置的,只不过他比较坚持,不愿意住在襄阳城内,陈辰也就随他去了。
“哟,这不是荀公达吗荀先生吗?怎么?今日有空来看我们两个阶下之囚了?”曹洪看着荀攸讽刺道。
张合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低头喝茶。
荀攸自顾自地坐下,自己拿过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
“今日此来,乃是想要和二位将军告辞的。”
曹洪一愣,脸上的讥诮之色没有丝毫减少,“这么说来,我们还要恭喜荀先生高升了?”
荀攸摇了摇头,“子廉,你我共事一场,不必如此嘲讽于我。”
“哼!”
“这些时日来,仔细想想,子廉还是在这里比较好。”
“这里有吃有喝,不用打仗,自然是好。”曹洪自嘲道。
荀攸摇了摇头,“子廉,你的性格自己知晓。我也知你不舍得家中钱财……只是,子廉是否想过一个问题。如今曹操与你是兄弟,能够容得下你敛财守财。若是未来换了人,他是否还容的下你?”
曹洪愣在原处。
“至于儁乂,你本就是降将,此番被擒,即便能够再回北方,也必再无用武之地。君不见于文则之事乎?然大丈夫在世,又岂可碌碌无为,度此残生?刘皇叔宽以待人,荆州之地的景象,你也应当能看出来……如何选择,全在儁乂一念之间,言尽于此。”
张合也默不作声。
“丞相那边早就得到了我的死讯……荀攸既亡,与丞相之间的君臣名分已尽。如今,我只是想要活着,有什么错吗?”
荀攸回到自己住所,收好了行李,离开了功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