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厨房颠勺的江孤昀:“?”
也不知怎的,忽然就一僵,而后又一颤,
一下子想起从前大哥在家时,每当小五肚子里憋了一肚子坏水时,就这么唤他。
那声“二哥呀”,那个“呀”字,像带着一把小钩子,尾音都跟着欢愉地轻颤。
而接着,就听小五笑吟吟地问道,
“咱家又不是没银子,就算商号那边找不到人,没办法对接,可以前存下的银子也不少,这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让妻主穿的这么寒碜呀?”
“我若没看错,妻主身上这件好像还是六儿的衣服?”
“我江家妻主竟然连一件属于自己的衣服都没有的吗?还有那些首饰头面,怎么一件也无?”
“二哥呀~~~”
“你这好像不太对劲呢,怎么能如此刻薄,如此苛刻我们自己家的妻主呢?”
江隽意眉梢一挑,笑眼弯弯,
厨房那边江孤昀脸铁青。
突然哐当一声扔下了手中铁勺,额头青筋都气出来一条,他冷意森然地看向小五那边。
而江隽意耸耸肩,居然还歪歪头,然后就一脸无辜,再次冲他笑。
江孤昀:“……”
深吸气,
用力地深吸气。
好歹是亲弟弟。
亲弟弟!
而另外几人则是满脸茫然。
小六儿江雪翎:“……二哥?咱家真有银子吗?不是都穷了吗?”
老三江云庭:“对啊,我也纳闷来着,咱家银子呢?当初虽说妻主……不对,是夜莺,”
“夜莺学那些娘子挥金如土让咱们卖了庄子田产,可当时不是左手倒右手吗?”
“还有大哥以前的小金库,那私库里的好玩意儿也不少啊,二哥咱家钱呢?”
老四江斯蘅先是一愣,然后突然一抬手,指着他二哥就开始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孤昀:“!”
那素来清冷绝俊的一张脸,此刻都有些裂开,牙关咬得嘎吱嘎吱响。
而,言卿这边,
“?”
先是一呆,接着,
“哦豁。”
仿佛像懂了什么。
不知怎的江孤昀突然就有点心慌,立马看了过来,但言卿头一扭,转身就走了。
江孤昀:“?”
“您先听我解释!”
突然有些绷不住了,三两步走出厨房,跟在了言卿身后。
“之前诸多仇怨,虽是误解,但当时我等不知,只以为真是生死大仇。而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实在来不及去思索其他,所以才……”
“没事,真没事,”
言卿回了句,然后又转身,瞥他一眼,
“人之常情不是吗?况且那是你们自己的银子,我就寻思着,那也跟我没啥关系吧?”
江孤昀:“?”
突然一愣,
厨房那边猖獗大笑的江斯蘅也一愣,
江雪翎、江云庭,还有今日刚回家的小五江隽意,也全都怔住了。
几人一脸愕然地看过来。
言卿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了?你们怎么回事?”
“看我干什么?难道是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啊,
她仔细复盘一遍,
就觉得,那不是挺正常的吗?
他们自己的银子,爱用不用,确实跟她没啥关系,不是吗?
而江孤昀愕然张口,许久,又徐徐垂首,突然就一副深感无力的模样。
“不,”
“您没说错什么。”
若是成了婚,夫侍的财产,便全归妻主所有,
她没说错,
她只是太清醒,也分得太清楚,
只是从未把他们,把他们这些人,当成她自己的夫侍而已。
在她看来,她是她,他们是他们,从不是一个整体,所以她也不会在意。
对她而言,他们这些人,全是她自己以外的人。
就只是这么一个道理而已。
小五江隽意:“……”
坏了,
本来是想找乐子,看个热闹的。
可怎么还捅出篓子了?
他悄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然后又鸟鸟悄悄地爬上窗台,伸手够窗,
等把窗户关好后,还悄悄下地锁上了房门,
害!
还怪害怕地,
他这重伤未愈,可禁不住打。
…
言卿回屋就灌了一大壶冷水,她背对着房门。
扯开了领口,扯开了衣襟,
那脸依旧是冷清的,但浑身的燥热难安。
“这信香觉醒到底要觉醒多久?”
“早知道之前该跟那位夜家的十九叔问问的。”
“呼!”
她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屋子里只有她一人,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来回蹭了蹭,
可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又活像是惨遭雷劈。
一脸僵硬,无言以对,生无可恋!
“……艹?”
这真的很难不爆粗口,然后又抬起了一只手,啪地一声拍在自己脑门上。
而屋外气氛依然沉闷闷的。
厨房那边锅勺颠炒,灶坑里的柴火烧得噼里啪啦,但除此之外再也听不见其他,反而衬出一种诡异的安静来。
许久,
到底是有人憋不住了。
老四江斯蘅闷闷地凑上前,瞅了一眼他二哥,然后问,“咋办?”
江孤昀凉凉一瞟,“什么咋办?”
江斯蘅急了,一下子就立起眼睛,刚想开口又连忙捂住嘴,鬼鬼祟祟地望了望言卿住的那间房。
见那边门窗紧闭,这才安心了些,
他小声地长吁一口气,然后又捅咕他二哥几下子,才跟做贼似地小声说,
“你是忘了?咱几个现在住在这儿,是因为咱家房子塌了。”
“那,咱家其实有钱,很有钱,那肯定是能盖新房,能把房子重新修起来的。”
“那万一妻主回头想清楚这个,万一想把咱几个撵走可咋办?”
江孤昀又是凉凉一瞟,“撵谁都不带撵你的,又不是没撵过。”
要知道那时家里房子可还没塌呢,人家撵了,可有用吗?
还不是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不走了。
而江斯蘅一下就美了,“说得也是,看来我白担心了。”
江孤昀再次凉凉一瞟,
而坐在小板凳上,正守着火坑往里添柴的小六儿江雪翎,也是幽幽雾雾地瞧了过来。
“……”
“………”
这哥俩心情微妙相似。
但江斯蘅可不管那个,反正就是心情美了,一瞬心飞扬。
可转念一想,
“说起来也真是怪了,咱家房子当时塌的太突然,幸亏没把二哥砸死在里头,还有大哥以前的那些书法字画,幸好没被砸毁……咦?”
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江斯蘅后知后觉地看向他二哥,一脸震惊问,
“难道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