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双目血红,那是从未在东方老夫人面前流露过的模样,活像是幼年的狼犬,虽稚嫩,但也是凶狠。
而另一个隐隐疯癫,那神色中竟全是不惜一切的狠绝,
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
这么多年了,从未有谁能来到这片罪恶的山谷,也从未有人敢如此声势浩大的进攻此地。
而他们两个,脔宠?宠?
什么是宠?
强忍着恶心被迫伺候那东方老夫人,被迫顺从一个年过半百满头白发满脸褶子的老太太?
稍有个不如意,申饬都算是温柔,往往是一顿鞭刑,甚至将他们两人送给旁的娘子亵玩,借此来当做惩罚?
恶心!
太恶心!!
他们恶心的都快吐出来,
所以就只有这一回,或许他们能报仇,只要他们两个堵死暗道出口,为那些追兵拖延时间……
当然,或许他们两个也要一死,
在场这么多妻主,随便一人释放信香都能轻易置他们于死地,
但在来到铁门这里时,两人却全都沉下了一颗心。
“还不赶紧开门?你们两个磨蹭什么!”
东方老夫人脸色难看,但那两个少年却忽然深吸气,然后又猛地一转身。
其中一人手中亮出了匕首,另外一人则牙龈一咬,忽然冲向铁门,竟把手中握着的开门钥匙顺着缝隙扔了出去。
“放肆!!”
见此一幕,东方老夫人,还有在场其余那些娘子们,全是勃然大怒,
甚至就连那些娘子的夫侍也神色各异,
有人一脸着急,面带谴责,也有人无动于衷,更有人颇感意外,还有一些人则是保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仿佛生死早已看淡。
但就在这边混乱爆发时,一门之隔,早已带人在此守株待兔的楚熹年:“??”
他眉梢一挑,旋即敲了敲那只从门缝里扔出来的钥匙,接着又若有所思地笑上一笑,
“还真是人间疾苦,渡人不渡己。”
“罢了,既正好赶上了,那么……”
他感慨之后,便使了个眼色,旋即轰地一声!
一人力大无穷,浑身全是那鼓胀的肌肉,乍一看其身高怕是已快有两米,往那儿一站便是一座山。
而那人抡动铁拳,忽然轰地一声!暴力之下竟直接破门。
而此刻铁门报废,那暗道之中也充斥着混杂的信香,
之前那两个少年,一人已被东方老夫人的信香控制,双目呆滞无神,手中匕首竟是狠狠刺向他自己的咽喉,
而另一个丢出钥匙的少年则早已被人踹倒在地,也是伤得不轻。
但那壮汉看上一眼,忽然屏息,旋即一个手刀劈晕了那名因迷了心神险些自裁的少年,又捞起另外一个迅速飞身爆退。
“什么人!??”
东方老夫人猛然一惊,但等定睛看去时,就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一人身着白衣,有满身清贵和那绝世风采,那人一笑也是俊雅至极,竟颇有闲情逸致地在那儿温茶煮酒。
而马车附近已有妻主娘子和军中将士罗列成队,
几名妻主迅速走来,其中一人神色平淡,但那一身的珍品信香却骤然扩散。
东方老夫人:“??”
那眼底闪过一片深深惊骇。
珍品!??
那边的珍品娘子竟然足有八九人,
这幽州之地到底是从何时开始,
竟突然冒出这么多的珍品??
当那珍品是什么街头的大白菜吗??
然而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在珍品信香扩散的同时,东方老夫人便脑子一懵,
来自上位者的等级压制瞬间叫她跪倒在地,而与她同行的那些妻主娘子,甚至是那些夫侍下人和守卫,也是无一例外,只能束手无策地坐以待毙……
…
整整一个下午,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攻破山谷堡垒仅仅只片刻功夫,但后续问题处理起来麻烦了些。
比如那些少年该如何安置,又比如此地的妻主娘子具体要如何处理等等,
不过这些全被言卿丢给了江孤昀,而那人会心一笑,可眼底却好似多了些神采。
“您安心便是,”他微微欠身,便立即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
小五则在一旁啧啧称奇,心说这种事还真是非二哥不可,
从前大哥是个甩手掌柜,二哥帮大哥收拾烂摊子解决后续麻烦早就已经习惯了,处理这种小事那更是手拿把掐的。
至于言卿自己,则是在白桉的带领下逐渐走进了前方的那一座楼阁。
楼阁一楼,那好似是一宴会场所,桌上的酒水佳肴已经冷了,但尚未撤除,且处处全在彰显着纸醉金迷,全是铺张浪费的奢侈糜烂。
包括东方老夫人在内的那些妻主娘子全已被俘,一个个被五花大绑,被人堆放在中间那片空地上。
言卿神色冷清得很,她步履不疾不徐,有着几分淡泊沉着,
而江斯蘅走在言卿身后,他心跳声微微加快,
而在见到以东方老夫人为首的那些人时,他瞳孔一缩,
一时也有些恍惚,
旧时的回忆顷刻涌来。
“……这批货色倒是不错。”
“……将他留着,送我房中……”
“……废物!!”
“……果然还是年纪太小,罢了,”
“……先关起来,调教一二,让他长个记性……”
昔日他年幼,却被这些人围观,那些个莺歌燕语,那些个妻主娘子的狠毒暴虐,那些轻蔑如鉴赏如挑剔一般的眼神,
其实全都历历在目。
可是十多年过去了,她们这些人,也老了。
记忆中的东方老夫人当年也才四十出头,白发不如现在这么多,也曾一身的富贵雍容,
但如今却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
江斯蘅忽然顿住了脚步,他喉中有些哽咽,很难讲如今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但他就突然觉得,从前那些劫难,好似从这一刻开始,彻底地消散了。
哪怕连那么一丁点儿的痕迹,都没能留下,
他心底忽然空出了一大块儿,
但当重新看向妻主时,那片心灵深处的空虚之地,又好似被一种全新的情绪给填满。
“妻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