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私会实在冒险,可如今永寿宫无人常住,只做筵宴场所,就这接连又是痘疫又是战事不顺的,哪有筵宴可开!进忠一路谨慎,倒也顺利溜了进去,刚想张望卫嬿婉在哪儿,便突然被一只手拽进了角落!
进忠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是自己一张笑脸!
“你倒是还有心情胡闹!”他无奈,但情不自禁同样弯了眼眸。“你怎么知道宫里出事了,还想到搬了讷亲出来解围?”
卫嬿婉有些不满地眯起了眼,“我在宫门口等着,到了时间却不见惢心、江与彬,就觉得恐怕是出事了。只能赶回宫里,刘玉跟我说不知后宫又闹了什么风云,娴贵妃和愉妃一大早晨来过养心殿之后,李玉就陪着皇上带了侍卫要去长春宫。我就只能赶紧去找了傅恒,好歹先将皇上截住,事情拖一拖,再做商量。傅恒估摸是觉得自己去面圣太过故意,才催动了讷亲。今日到底出了什么乱子?”
进忠轻轻叹了口气,给她讲了这一早上的乱局。
如懿给长春宫泼脏水,卫嬿婉不足为奇,只不过——“愉妃竟然与二阿哥的死有关?”
“就同你说了,这宫里哪个孩子的死,没有个推手!”进忠冷笑一声,转而又骄傲去看自己的那双眼睛,尽管不是第一次换身,他总还是不习惯对着自己那张阴沉的脸含情脉脉,但只瞧着眼睛,他又仿若能透过皮肉,见到卫嬿婉真魂,“幸好你机敏,拖延了时间。”
“现下该如何是好?音济图既然愿意提示一句丢卒保车,再叫傅恒去问问呢?”卫嬿婉如往日信任依赖地等进忠拿个主意。
“你不能再去了,皇上已回了养心殿,你一个好好休息的日子还在宫里晃,今日这般敏感,只怕要引起咱本就多疑的皇上又胡思乱想。”进忠不敢再叫她冒险。
卫嬿婉总想着得帮上忙,“那我在宫外去富察府上递给消息呢?”
“那更要命,外头人多眼杂,要叫人看见了捅出来,皇上极忌讳内侍与外臣私联。那今日过了,你怕还得从慎刑司捞一个我。”进忠带着点调笑的意味,“莫慌,今日虽险,不是没有转机。”
卫嬿婉心里着急,忍不住埋怨:“长春宫两个贴身大宫女都在慎刑司呢!富察皇后又是那副病怏怏的身子,你倒是同我讲怎么转法!”
“我得先去慎刑司会一会金玉妍,搞清楚她到底同皇上说了什么。”进忠始终认为,虽然如今事情已波及到素练身上,音济图既然还给说丢卒保车,那就是说火是不是还未烧到“车”身上?“就是委屈你了,金玉妍那般欺负你,我们却不能落井下石,还得想办法帮她一把。如今她与富察皇后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金玉妍现下还不能倒。”
卫嬿婉十分看得开,“那些苦头,说来已是上辈子的事,若不是启祥宫上上下下都欺负我,将最不愿做的差事推给我,我也不会在雨夜见到你。她若活着对我们有利些,自该让她活的。只是慎刑司可不是好进的,你可却有万全的法子?”
进忠极喜欢卫嬿婉这拎得清的脑子,她在启祥宫是过了怎样的五年,每每想起他都心疼自己为何没早认识她一天。她并非不记恨金玉妍,可只要用得上她,别说让她活,便是笑脸相迎去讨好,卫嬿婉也能做到。这般性子,才能成大事。像如懿那般,动不动就由着她自己喜恶拉个马脸的德行,怪不得上辈子生了嫡子也捞不着太子。
“这时候哪还有完全的法子,只不过,我想皇上此次虽然明面上用了音济图调查,可涉及宫妃,总不能也叫侍卫们乱来,暗地里肯定还是用了毓瑚。倒也是我们嬿婉秀外慧中,竟然让油盐不进的毓瑚姑姑都青睐有加。我去用富察皇后担忧素练为借口,求她试试进去探望,倒也有些成算。”
卫嬿婉可不信,“你确信?她上辈子可没给我行过半点便利。”
进忠这才意识到上次也是他上了卫嬿婉的身,同毓瑚一起查案,难不成毓瑚姑姑竟是看上他的伶俐不成!想想同在御前当差这么多年,毓瑚可没给过他本人多少好脸。可若说卫嬿婉的脸合了毓瑚的眼缘,上辈子确实也没有。单拆开,毓瑚是既不喜欢进忠也不喜欢卫嬿婉,没成想这辈子阴差阳错,俩人穿身倒是莫名投了这皇上身边最信任的大姑姑的缘。
“我有把握。师父,你安心在东吉祥胡同等徒儿吧。”长春宫都火烧眉毛了,进忠还有心开玩笑。
卫嬿婉本是习惯无奈轻推他胸膛,掌下却不是往日坚实平坦的手感,那块长在她身上多年的浑圆软肉,倒是吓得她赶紧缩回了手!她上辈子孩子都生过几个,可兹要一想到今日若不出乱子,她夜里该挺着因喘息起伏的胸脯,躺在她真心相爱之人怀中,只觉得魂儿都烧的燥热不堪。
偏偏贼喊捉贼,她斜睨进忠一样掩饰自己心慌:“这般十万火急的时候,你倒是敢想!”
进忠哪还能不了解她的小表情,“我瞧着,不像是单我在想……”
自个儿亲自个儿实在别扭,可卫嬿婉此刻实在可爱极了,进忠没忍住,还是轻轻亲昵地用卫嬿婉的唇蹭了蹭他自己的眼皮,“快走吧,今日别再回宫了。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明日我再回来当差。这样在皇上心里,进忠便是唯一没有裹进今日乱局之人,运气好,也许还能听到他抱怨几句打算。”
“我知道了,你万事小心,若不成……便从长春宫跳船便是!”卫嬿婉当机立断狠下心,“上辈子无依无靠,你我不也闯出一个皇贵妃之位了。”
进忠听了,刚长春宫都快成战场了也没着急,这会却心焦问她:“你变了心意,不想出宫了?”
“自然想。可总不能为了富察皇后许诺帮我出宫,你我便豁出命去帮她。我想要自由,可我想要的是同你一起的自由,若你不在,我不过是孤苦无依罢了。”
卫嬿婉忍不住想起上辈子她一簪子捅进他的喉咙,他怨恨过后,却终究是心软嘱咐她“往后的路你自己好好活。”
可他不知,往后的路,没了他,她独自一人,无论如何走不稳。
“我最想要自由,可我更想要你。日后行事,切莫记得将你的安危放在我的需求前头。”她再不需要他用命给她垫出一片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