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太后回来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不难是好找借口,太后生辰快到,太后要在宫中为边境祈福,有的是正当借口,说白了,太后长期居住在清漪园中,才不正常。
难就是看皇上心意了,皇上好不容易才把那老妖婆赶去了清漪园,哪里乐意她回来?要不就得想办法让皇上回心转意,要不就得让他不得不请太后回宫……
金玉妍小脑瓜一转,轻声对丽心道,“拿些糕点,咱去撷芳斋。”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八阿哥喜欢的点心。”
“不,准备五阿哥喜欢的。”金玉妍轻轻笑了下,又恢复了那副如权在握的模样。
准噶尔生乱,让之前一直风光的四阿哥没了动静,这五阿哥又风生水起了起来。朝堂上也是看不懂皇上到底属意哪位阿哥了!
皇上不愿阿哥们触碰军事,这五阿哥便另辟蹊径,去了万寿山为端淑长公主祈福。太后娘娘感念五阿哥笔不更辍在佛像面前抄经祈福,便时常去陪伴。对满蒙大臣而言,这五阿哥是珂里叶特氏之子,怎么也比那贡女之子强啊!故而这抄经祈福虽是备战时的常规操作,吹捧的人却不少。
皇上本就天天为了准噶尔头疼,结果自己的好大儿上赶着去贴太后!他一向最怕有皇子和太后走得太近,纵使太后现在已经好似拔了牙的老虎,可她终究不是猫啊!
可你瞧人俩用的这个名头——为端淑长公主祈福。他强行把永琪接回宫来,那是拦着他给姑母与国家祈福不成?
他正头疼加倍,因四阿哥被挪出宫消停了些的嘉贵妃,讨好地给他出了主意:“祈福哪里能有在安华殿祈福更名正言顺呢?让钦天监请了大师在安华殿祈福,自然就能顺理成章将太后和永琪一并接回来,届时永琪回到了您眼皮底下,也不怕太后再跟他胡言乱语。”
那俩人在万寿山形影不离,分开接实在是没道理。都接回来,他盯着,将太后箍在寿康宫,总好过她在外头冒什么坏主意。更何况……皇上得了前方线报,多尔札贪于酒色,残暴不仁,不得民心,可准噶尔内乱,起兵杀了他的达瓦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行事阴险狡诈,不是善与之辈。
偏生达瓦齐知道自己根基不稳,修书向朝廷归顺,要求迎娶端淑长公主为正妻。
他白日里同大臣们痛斥了好一通达瓦齐无耻至极,可他心底里,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不过是改嫁个十来年没见过的妹妹,就能换得准噶尔安稳,没什么不好。
端淑长公主本就和亲准噶尔,这和亲的是多尔札,还是达瓦齐,对皇上而言实在没差。
太后如愿回了宫,却没成想,一回来这寿康宫还没收拾利落,便听见这炸雷的消息!
“皇上不是真的动了心思吧?这达瓦齐内乱暗杀多尔札,皇上还要助长他的气焰,让他这个杀夫仇人强占恒娖?”
福伽扶着她安慰,“炩贵妃传了话来,说傅恒与策楞两位大人都主张趁准噶尔此时内乱,一举破了准噶尔,以免日后再生乱。届时便能接了端淑长公主回来。”
“那皇上还在犹豫什么!”太后都快哭出来了,“他便是真的怨我,也不该如此磋磨我的女儿!”
“江南水患有泛滥之势,户部……给不出打仗的银子。”
“他有银子修园子,把我困在清漪园中,有银子下江南,摆他的盛世排场。现在没银子打仗了?就要拿我的女儿去牺牲?”太后止住了泪,细细抚平衣襟,她还有最后一张,从先太后手中继承的底牌,“让炩贵妃想法子传话给富察家,就说山东巡抚该换人了。”
“太后为何要我传这个话?”卫嬿婉这几年磕磕绊绊接手了太后给自己的人脉,只是她终究对朝堂没什么太多了解,她的出身从前也难接触到这些满蒙世家的弯弯绕绕。这几年下来,她对在京为官的大臣们还熟络些,这山东巡抚?她可就真不明白了。
进忠也不懂,但他却是擅长拿结果推过程,上一世这准噶尔之战靠的就是傅恒与兆惠。
“这兆惠……现在是不是还干着山东巡抚呢?”
进忠这么一说,卫嬿婉便也隐约想起来这么一出,“可咱们是因为知道准噶尔之战的结果如何,太后是怎么想到用兆惠?又确定兆惠一定乐意主战呢?”
这进忠就也想不明白了。
不论如何,总要把话先传出去,自和敬公主回宫后,卫嬿婉和富察家传话可就方便多了。
和敬公主听了这话,在卫嬿婉解释了山东巡抚是兆惠后,倒是还理解了些,“当年舅舅亲赴金川之战,便是他在军营督办粮运。应是有些交情在。”
话传回了富察家,倒是富察老夫人这个老人精给他们解惑了,太后怎么还能搭上远在山东的兆惠。
“你可知兆惠出身?”
“乌雅氏。”这和敬公主倒是知道。
富察老夫人解释道:“傻丫头,那是先帝爷生母仁寿皇太后出身的乌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