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后说隋师姐的坏话，小心慕师姐揍你。”
听到慕乐的名字，姬玥怔了怔，向来水光盈盈的桃花眸隐约掠过几分阴郁。
她垂下头，手指按在酒壶上方，沉默了片刻，拎起酒壶狠狠地灌了口酒，然后抬袖擦去唇边的酒渍，倚着软榻默默闭上了眼。
看到她这副样子，商刻羽与沈枕栖对视一眼，识时务的噤声不语。
约摸半盏茶功夫，撵轿在一处名为“夜合崖”的地方停下，这就是通往合欢宗的入口。
夜幕低垂，秋风呜咽，商刻羽的视线穿过前方影影憧憧的密林，落在一块高大的石碑上，上书八个鲜红大字。
“男子止步，违令者杀。”
商刻羽心头猛跳，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像受到某种冲击一般。
沈枕栖扶住她，低声道：“别盯着看，上面有神识威慑。你现在没有修为，受不住。”
商刻羽略微点了点头。
“合欢宗弟子常年待在幽谷深处，早就练出了夜间视物的本领，你们初来乍到，只怕会有些不习惯。”
姬玥走过来，将一只囊萤递给她们，“前面还有一段路程，小心点，别撞了墙，搞得鼻青脸肿，让人以为我合欢宗风水有问题。”
“多谢师姐。”
四周寂静无声，渺无人迹，囊萤也只够看清近处的景物，而人在黑暗中时，警惕性会不由自主的增强。
商刻羽心中莫名涌现出一丝恐惧。
如果月流剑在就好了。
可惜她的识海打不开，月流也出不来。
沿着夜合崖往下走了一段距离后，一股馥郁幽香缓缓袭来，与姬玥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想来这附近应该有一片花海。
商刻羽将囊萤抬了抬，点点白色正在晚风中摇曳，正中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石板路，两边围着木篱笆。
她环顾四周，依旧没看到半个人影。
“合欢宗没有负责守卫的弟子吗？”
姬玥回过头来，咯咯笑道：“那等粗活怎么能让我们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做呢？”
商刻羽一时不解，就听她继续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藏有我们培育的蛊虫，只要有人怀有异心，便会被蛊虫啃咬致死，连骨头都剩不下。”
姬玥红唇皓齿，笑容森森，在昏暗的环境下，格外瘆人，商刻羽不禁打了个哆嗦。
走到石板路尽头，一排排房屋院落便呈现在眼前，楼台水榭，错落有致，巧妙的利用了幽谷的地理环境。
最中间的房屋格外精美，左右还悬有对联：缘起缘落皆过客，人生一梦百事休。
笔力浑厚高古，笔锋克制收敛，多半出自净尘方丈之手。
而那横联爬满了藤蔓，看不清内容，只能隐约认出有个“付”字，字迹娟秀。
姬玥见她一直盯着对联看，便解释道：“净尘出家时，曾给合欢宗宗主写过一封诀别书，宗主看完后，就摘选了其中的一句刻在门外，自己又补了四个字，凑成对联，日夜观看，引以为戒。”
商刻羽恍然大悟，正听着，忽然屋内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玥儿，请她们进来。”
“是。”
姬玥应了一声，又转头对着她俩做了个鬼脸，径自走了进去。
房屋内部空间很大，正中央甚至凿有一片精妙的水景，游鱼嬉戏，趣味无穷。
正前方坐着一位绯衣女子，青丝如瀑，温婉秀美，见到她们后，随即放下了手头调香的物什，温和的说：“这位青衣女子，可是落凡城沈少主？”
沈枕栖不答，只是微微颔首。
合欢宗宗主对她笑了笑，又看向商刻羽：“旁边那位着蓝衫的，便是天衍宗的商姑娘？”
商刻羽行了个礼，笑道：“见过宗主。”
“说起来，我与两位也不算是初次见面了。”宗主走下台阶，道，“早在天骄大比的时候，我就曾目睹过两位的风采，只是我当时正与枯荣尊切磋花艺，故而没有真正打过照面。”
商刻羽见合欢宗宗主眉目温婉，言语温柔，又与天衍宗有如此私交，顿觉倍感亲切，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
“原来宗主与我派的枯荣尊是好友。”
合欢宗宗主笑着摇头说，“枯荣尊生于上古时期，是名副其实的高人前辈，我只是有幸被她指点过，担不起好友二字。”
“上古时期？”商刻羽大为惊异。
“你不知吗？”
商刻羽茫然的摇摇头。
她看向沈枕栖：“沈姑娘竟也不知？”
沈枕栖瞥了她一眼：“没兴趣。”
合欢宗宗主闻言，神情一敛，似乎有些惊诧。
“枯荣尊的来历我略有耳闻，只知道她是为了保卫古周国而战死的，后来经主神点化复魂，得以复活。但言辞上对主神不恭，因此被永远关在囚……修仙界。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上古时期的人物。”
商刻羽捏了把汗，差点就习惯性的说漏嘴了，还好反应快，及时圆了回来。
合欢宗宗主：“枯荣尊活了千百年，早已厌倦凡尘旧事，习惯了一个人，即便是现在的仙门长老，也不见得知道多少她的往事。你不了解，尚在情理之中。”
商刻羽讪笑了两声。
其实她前几世重生的年龄加起来，和合欢宗宗主差不多，并且她还在神阁待了那么久，但就是没怎么具体听过枯荣尊的来历。
思忖间，合欢宗宗主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比起远远的看，现在这样近距离观察，更能感受到宗主身上那股自然而然的亲和感。
她的眼角眉梢总是流淌着清浅的温和笑意，与外界传闻中因爱生恨，杀人不眨眼的妖女形象完全不同。
难道传闻是假的？
可一个温婉的女子，如何培养得出风评这般迥异的宗门？况且合欢宗的确不算是正派……
商刻羽不禁好奇，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商宗主可好？”
“父亲安好，只是最近仙门世家联盟的事宜较多，有些忙不过来。”
其实商刻羽并不知道商不明在做什么，但同为仙门领袖，商不明和公仪略应该在忙同类型的事——仙门联盟，共抗妖魔。
自从恢复记忆后，商刻羽便只顾着神阁的同门，忘记了她还是天衍宗的弟子，天衍宗宗主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