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宗此时此刻也有点懵逼。
    虽然只带了一千兵力，但戚继宗也没指望他们能在京营中翻出什么水花。
    只是没想到，京营之外原本盯着五城兵马司的京营将士们，此刻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戚继宗有些不明所以。
    营帐之外，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将士站了出来。
    “戚指挥，你们刚进了营帐，这群京营将士看我们是来查账的，欢天喜地的走了。”
    这名将士有些纳闷。
    “有什么好高兴的吗？”
    戚继宗闻言了然。
    这李卫在京营中的名声竟然如此之臭，平时靠着地位在京营中作威作福，颐指气使惯了。如今大难当头，南凉王麾下的戚指挥带兵来差，这群京营士兵喜不自禁，直接离开不管了。
    “李大人，看来你在这京营之中，不说是声名狼藉，至少也是威信全无啊！”
    戚继宗难得地调侃了一下李卫。
    看来，还是王爷高瞻远瞩，竟然能够未卜先知？
    他怎么能知道，此行前来京营，只带一千将士便能安然无虞？
    还有这欧川，这什么“复式记账法”竟然真的把这京营一年来的账本，用极快的速度算了出来。
    有时候，戚继宗不禁怀疑，王爷极有可能是天人转世。否则，如何解释这么多机缘巧合，奇淫技巧，都出自王爷之手？！
    戚继宗大手一挥，身后两个五层兵马司将士将李卫抓了起来。
    “李大人，还请老实交代，京营这些亏空，到底去了哪里！”
    戚继宗怒喝。
    反观那李卫，被这么多五城兵马司围了起来，这京营的士兵又恰好在这个时间临场倒戈，难道上天真要毁灭他？！
    但他不甘心。
    “本官乃朝廷正四品官员，岂容你等随意糟践？！还不快放了我！等我出去马丁要你们好看！”
    李卫对着众人破口大骂。他实在想不到，局势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戚继宗冷笑一声。
    “李大人，南凉王领了皇命来查案，你肆意阻拦，百般阻挠不说，眼看账目核算出来，你又胡搅蛮缠，推诿责任，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戚继宗抽出身侧佩剑，搭在了李卫的脖颈之上。
    李卫还想再挣扎一番，没想到这剑刃直接划破皮肤，察觉到痛处，这李卫便吓得六神无主，跪伏下来。
    李卫看大势已去，内心喟叹。
    怎么就到了如今这一步……
    他看向戚继宗，开口。
    “戚指挥，我说，我都说……还请戚指挥看在我主动招供的份上，留我一命。”
    戚继宗冷哼一声。
    “是非对错，自有圣上圣裁，你最好事无巨细，如实招来。”
    李卫缓缓道来。
    “方才欧川的账，没有算错。京营今年的银钱，物资进账总额，的确约莫一千五百万两。”
    “除去京营正常消耗六百二十三万两，以及被太子挪用前线的两百万两银子。”
    “余下在库的，应该有……六百七十七万两银子的物资。其中包括粮食，军备，药材，伤药，以及各种其他物资。”
    李卫顿了一下，面色有些发白。
    “但京营目前在库，约莫不到五十万两银子的物资。”
    戚继宗和正在一边记录的欧川震惊抬头。
    就连李卫身侧的冯哲都面色大变。
    戚继宗表情严肃，一字一顿地提醒欧川：“证人，京营节度使李卫，京营库房亏空，六百七十二万两银子的物资。”
    拿着毛笔记录的欧川有些震惊，感觉下笔都有了压力。
    “李大人，这么多亏空，去了何处？”
    李卫点点头。
    “京营前首将姜武和晋商合作勾结，将京营物资，尽数当做普通物资，贩卖了出去。”
    戚继宗眉头一皱。
    “死去的姜武？李大人，莫要将此事诬陷给不相干的人，断送前程！”
    李卫咬牙。
    “戚指挥，本官也是实话实说，实在不敢胡言。这个勾当，姜武是主导，本官只是帮着做做假账，从中收取一些好处费而已啊。”
    李卫对着戚继宗讨饶。
    戚继宗冷哼一声。
    “那姜武死后，这勾当莫不是落到了你的身上，尽数被你吞下？”
    李卫惶恐摇头。
    “这如何可能，京营和晋商合作，也要有这个胆量。京营此前有姜武在，将此事掩下，而那晋商，自然是京中有人做后台。”
    戚继宗听出这李卫话里有话，追问。
    “李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李卫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
    “每到时节，这晋商们便会给京中，某些京中世家，高官送些好处。”
    “对外宣称是人情往来，但京中传闻，这些都是分红。”
    戚继宗眼神一凝。
    “哪几家晋商？！哪些京中世家？！”
    戚继宗没想到，此事真的牵扯这么深。
    李卫沉默半晌，心里做着斗争，好半天才缓缓开口。
    “晋商的名单，我已经记录在案，戚指挥稍后可以翻阅，或是带走。”
    “至于京城世家高官……”
    他又顿了一下。看了看四周。
    戚继宗立刻会意。抬了抬手。
    五城兵马司将营帐中其他无关人等赶了出去，关上房门，留给三人一片宁静的空间。
    李卫一脸视死如归。
    “兵部尚书魏清。”
    “兵部侍郎徐慎。”
    “礼部侍郎方德勇。”
    “……”
    每一个人名，都好像惊雷一般，震得戚继宗双眼发直。
    这种大案子，真的是他戚继宗能查的吗？！
    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人，就已经令人毛骨悚然了。
    这还怎么查？！叫王爷亲临来此查案还差不多。
    李卫像报菜名一般，将牵扯到晋商的人全部讲了出来。
    看到戚继宗震惊的模样，他心有同感。
    这些人物那个人单拎出来，都是在朝堂之上很有发言权的人物。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为了些许微薄的利益，和晋商勾结，为他们保驾护航？！
    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要如何倾覆朝野，震动四方。
    李卫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还有，五公主的驸马爷，邵柴。”
    戚继宗面色一变。
    “等下……”
    戚继宗急忙拦住了李卫。
    此事牵扯朝中高官，其实也在戚继宗的意料之中。
    但此事竟和五驸马有牵扯，五驸马是实打实的皇家亲眷，他若牵扯进来，又涉及到了五公主，这件事，真的能查清楚吗？！
    “这可是驸马爷？！你有证据吗？！”
    李卫点了点头，对着戚继宗一五一十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