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渠嘱咐过后,应祈便递了帖子送去了彭府。
彭举人动作很快,小半个时辰后就叫人来回话了。
司棋有些惊讶:“不是说那宋家女把持着彭府么,她将彭举人管得极严,他连出门都要报备再三,怎得应话这样快?”
应祈解释道:“五日前我与母亲刚到直隶,在城外十里亭处正遇到他夫妻二人出门踏青,那时不巧正遇到了山匪,我身手勉强过得去,便帮了他们一把,彭夫人错认我是江湖中人,又对我相助之举极是感谢,便顺势邀我过府叙话,一来二去,便熟了些,她很放心我与彭举人来往。”
“直隶这般要道,还是在城外十里亭,怎会有山匪敢如此猖狂?”
应祈也没避讳,坦然说道:“远处山间是有匪寇,我偶然得知他们夫妻要出城,便将匪寇引去了那处,以他们行事作风,看到衣着富贵的彭举人夫妻,自不会愿意空手回山。”
司棋意外过后,掩唇笑了:“从前只觉你端重,未想你竟也有这样机灵的时候。”
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他们说话便随意许多。
应祈也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彭举人不常出门,守株待兔轻易都守不到,便只能出此下策,我寻的山匪也是身上背着数条人命的,被下狱不冤枉了他们。”
“辛苦应大哥了。”云渠也含笑道。
“不辛苦,姑娘做事自有您的道理,学生虽愚钝,但胜在听命。”
云渠眼神更温和了许多。
算着时间差不多后,应祈便去见了彭举人,两人相约在画舫。
此时天色已将将擦黑,陆十一也随之去了直隶总督府。
云渠一边坐在房间里继续看书,一边等着两人的消息。
先回来的是应祈。
他也没废话,直接道:“彭举人得知姑娘欲助他摆脱宋家钳制,喜不自胜,言必谢姑娘大恩,但他不愿和离。”
云渠笑了笑:“他只想叫宋家女不再强势决定他的前程,而非与她和离?”
“正如姑娘之言。”应祈点头道,“宋家女除去控制欲强了些,对他尚算温柔体贴,夫妻十年,怨言不假,感情也不假,他只愿不再被压制。”
“的确是个有情有义的。”云渠赞道。
“可俗话说本性难移,那宋家女如何能允他脱离掌控……”
“无非是安全感不足罢了。”云渠摇了摇头,转而问他,“我瞧着司墨查到的宋家过往,他们似乎并不干净?”
“行商路上尔虞我诈,防不胜防,宋家有直隶总督撑腰,行事便更放肆了几分,若有挡路之人,轻则破财消灾,重则家破人亡。”
瞧见云渠眉头微蹙,他补充道:“宋家女并不沾染生意,对此知之甚少,但她自恃身份高贵,平日里盛气凌人,嘴上也不饶人,久而久之,名声便也不好了,但实际大义无损。”
——换句话说,她只祸害了一个彭举人。
但既然苦主都不计较,云渠也不会去强为他出头。
如今既然知道宋家为富不仁,自是一定要为民除害的。
心里有了打算后,云渠便没再谈起此事,正好应祈在,便顺势拿起书,问起自己困惑之处。
应祈算得满腹经纶,辅导一个她还是绰绰有余的,闻言便细细为她讲解了起来,没有丝毫不耐。
云渠听得认真,时不时还会做些标记。
末了,应祈疑惑问道:“姑娘怎得忽然看起这些书?”
“科举乃大胤选拔人才最重要的一环,我想学子们所读之书必也是最有用的,故而便也想寻来读一读,长长见识。”
闻言,应祈眼含赞赏:“姑娘所言极是,读书可为科举入仕,亦可为增长见闻,腹有诗书,看人看事也会通透许多,于人有益无害。”
“正是如此。”
有个现成的老师在身边,云渠闲来无事,索性将从前读书的一些疑惑尽数说出,问起应祈的看法。
应祈一一回答后,想起现在云渠与祝太傅关系缓和了许多,便建议道:“学生拙见,姑娘不可尽信,太傅博古通今,下笔千言,姑娘不若请他老人家教导,有当世大儒相辅,姑娘进益会更快。”
“我也常请父亲解惑。”云渠点了点头,“只是千人千面,想法也千差万别,我想该集思广益,不能只听一家之言。”
“姑娘通透,倒是学生狭隘了。”应祈有些惭愧。
“应大哥才思敏捷,若不懂此理,岂会有如今的才学满腹?”云渠含笑回道,“待回府后,父亲平日若得空,你可多去请教他。”
“这……太傅公务繁忙,恐会叨扰他。”
“我与父亲提起过,他很欣赏应大哥,也盼着你金榜题名,入朝帮他呢。”
应祈眼睛微亮,面含喜色地应了下来。
纵然现在的祝太傅名声毁了大半,为文人清流所不齿,可在学子们眼里,他的才华毋庸置疑,名声再黑也抹不掉他曾惊艳过文人才子们的那些文章诗赋。
应祈亦在此列。
如今有了机会,若只研祝太傅八斗之才,而不沾染其德行操守,拿捏好个度,他才学必可更上一层。
见他意会,云渠也放下心来。
应祈仅才弱冠之年,尚未经过外头风吹霜打,行事难免应变不足,偶尔不懂变通,但他不是朽木,更难得听话,只消稍加引导,就能锋芒毕露,惊艳朝堂。
若由祝太傅手把手教导,一对一教学,效果只会加倍的快和好。
而应祈显然也深知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