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敏月看得出顾云逸有话要和锦衣谈,识趣地先退下了。
顾云逸走近时,透过锦衣撩起的帷纱,眼尖地瞥见她颈上的痕迹。
装作没看见的他,也没问锦衣怎么大热天还戴帷帽,心里却压着一团郁火。
“坐下来聊吧。”顾云逸先坐进供休憩的阴凉茶棚内,还伸手给锦衣倒了杯茶水。
锦衣道了谢,“顾大哥有什么事吗?”
“那支玉簪……”
“对不起,这事怪我,侯爷没为难你吧?”锦衣很是抱歉。
“那倒没有,但那是衣衣送我的,我本不想给,他却硬塞了二十万了强拿,我也没办法。”顾云逸一脸苦涩,“是我没护好玉簪,也没护好你,对不住你爷爷。”
“没有没有。”锦衣忙道,“爷爷也只是托你照顾点锦园的生意,你已经很照顾我了。”
顾云逸轻叹了一声,却直直问道,“我记得你说过,并不想当个妾室,对吧?”
锦衣愕了一下,但点了点头,“是。”
“可你应该看得出谢侯爷对你挺上心,只怕会强纳你进府,届时可由不得你说不。”顾云逸提醒道。
锦衣缓缓低头,这个她倒是不担心,她都和谢聿说好的,而且谢聿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还是比较靠谱的,答应过她不会就不会。
“你是不是还担心若是离了谢侯爷,彦国公府还会对你和锦园出手?”顾云逸又问。
锦衣缓缓点头,有些疑惑,“顾大哥说这些做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在南城比在京城混得开,你若是只为庇护,不必倚仗谢侯爷,我可以帮你隐姓埋名,甚至帮你找个稳妥的地方,让你暂居过去。”顾云逸明说道。
锦衣愣住,没想到顾云逸竟有这想法,也能有这些安排,但只想了片刻,她就摇了摇头,张嘴要解释……
顾云逸却先一步接着说道,“你先别急着拒绝,你要清楚,以你的身份,谢侯爷绝不会娶你,但以他对你的劲儿,必不会让你离开,你最终只能进侯府当妾。
据我所知,谢侯爷多半还是要尚公主,就算不尚公主,段玉雪也不是省油的灯,你根本斗不过她们,何不趁着还在南城,长痛不如短痛地就此离开?”
这些话不用顾云逸说,锦衣自己就再清楚不过了,但是!谢聿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她要是敢背弃约定逃跑,叫他抓到,锦衣想想就腿抖得厉害。
于是锦衣也没多考虑地拒绝道,“我、我暂时还不离开。”
“什么?”顾云逸愣住,显然没想到锦衣会拒绝。
锦衣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至少谢侯爷现在还没成婚,也没强迫我的意思,我、我还是心悦他……”
这话编的,锦衣脸都红了,主要是羞愧,她知道顾云逸是一片好心,她却注定要辜负他的好意。
如果是在她最开始还没找上谢聿时,顾云逸若能帮到她,她也许会心动,但没有如果了不是么?
何况,就算顾云逸真的可以帮她,锦衣思虑来去,觉得自己多半还是不会答应,人是好意,她却不能给他带去灾祸。
谢聿不一样,他其实心里清楚她图他什么,他也有能力庇佑她,且不会影响到他自身,对于他而言,处理她这点小事,不费吹灰之力。
顾云逸却不一样,他能走到这一步太难了,每一步都需要更谨慎,所以锦衣十分坚定地抬头望向顾云逸,“我不走。”
“你就这么喜欢他?”顾云逸眸色发暗,“哪怕会被他强纳进府,也不借此离开,愿意为他,折了自己的骨气?”
“不是。”锦衣摇头,“真有那日,我肯定会走的,但现在,我不想就这么走。”
顾云逸暗叹了一声,却也不能强劝什么,“罢了,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嗯嗯。”锦衣乖巧点头,“多谢您为我考虑。”
顾云逸站起身来,“你忙吧,有什么事再找我。”
“好。”锦衣点头。
……
夕阳将沉时,锦衣才从牡丹园出来,刚上马车,就被搂入个熟悉的怀抱。
锦衣忙挣扎道,“我身上脏。”
“是脏了。”谢聿嫌弃道,“都是土腥味。”
“那您撒手啊。”锦衣又挣扎了一下。
谢聿却没松开,“中秋了,带你去放灯,去不去?”
锦衣讶然,“中秋了?”
“上回在镇上,就是七夕了,你说呢?”谢聿目光清冷地盯着怀里的女人。
锦衣敏锐地察觉到他不开心了,忙道:“那也要先回去梳洗了,再去呗?”
“哼。”谢聿冷嗤了一声,“若不是你把牡丹簪子也卖了,本侯可没那么快饶了你。”
锦衣还真没想到这茬,不由暗暗庆幸自己幸好缺钱,不然倒贴不止六十万两……
他本就猜忌她和顾云逸的关系,如果他们还各戴着专为七夕雕琢的簪子,他不得炸了。
“往年怎么过节?”谢聿又问。
锦衣迷茫了一下,怎么过?
回想了一下的锦衣,记忆最深的还是和爷爷、康婆婆一起过的节。
“先做月饼,然后婆婆看火,爷爷带我出去点孔明灯,等看不见灯了,就回去吃圆圆的月饼了,嗯,还有爹和娘的牌位。”锦衣缓缓陈述。
到后来,就只剩下她和三个牌位、康婆婆吃月饼了;再后来,她也没活到再后来了,也好,不然就是她一个人看着天上的圆月。
如今,谢聿抱着怀里孤苦无依的小女人,心生怜惜,“那就先做饼,然后再出去点灯,再回去吃饼。”
锦衣点点头,却没说话,她又想爷爷了。
谢聿也没再说话,但手一直在轻抚着她的背。
只是,下了马车后,锦衣是欢欢喜喜地进了院去找康婆婆做饼了。
柴兴却跟谢聿说了话,“侯爷,属下今儿听到那顾家二公子跟姑娘说,您将来是要尚公主或者娶段大小姐的,说姑娘斗不过她们,让姑娘长痛不如短痛地离开您。”
谢聿眸光一沉,“她怎么说?”
柴兴很是尴尬,“没听着,有人经过,属下怕被察觉,就避开了一下,没多久,顾二公子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