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雨太大了,无论是田大壮还是锦衣,都没听到脚步声。
田大壮从没见过这么水灵的眼神,许久没有回神。
还是锦衣先冲他大声问道,“还有别的路吗?我祖母一个人在家,我很担心。”
田大壮这才回神,想到田大妞说过的话,知道锦衣是担心家中祖母单独一人有危险。
不过,田大壮忙大声回说,“不用担心!大妞嫁到你郑家村了,这么大的雨,她肯定知道你家祖母担心,会叫人过去说一声的。路是有,但都要过河——”
锦衣沉默了,都要过河,意味着过不了了。
但田大妞有可能已经告知过康婆婆了,倒是让她安心了些。
……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谢聿死死盯着亲昵的两人。
本以为柴兴是误报,又或者有什么误会。
但现在,他亲眼看到了,她和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老农亲近至此。
刚压下去的毒,差点又肆意冲撞而起,他猛地压住,大步迈了出去。
这时候的锦衣刚要失望地往回走,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摁住了肩膀。
锦衣愣了一下,回头就看见了谢聿的脸,更是傻住了。
他也穿了蓑衣,但肥大潦草的蓑衣穿在他身上,就跟件矜贵大氅似的,愣是叫他穿出了高贵雍雅感。
头上戴着斗笠的他,还是被邪风卷入的雨水打湿了脸,水珠汇聚成线,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汇到下颚,连绵淌落,他的唇抿得很紧,眼神很沉。
哪怕隔着雨幕,哪怕是黑夜,锦衣仍能看出他眼底的暗光,比黑暗还要暗几分,死死盯着她。
“你是谁!”走了几步,发现锦衣没跟上的田大壮一回头,就看见摁着锦衣的谢聿,立即上前挥开了谢聿的手。
谢聿猝不及防地被挥开了手,锦衣忙抬手拦住田大壮,这看在谢聿眼里,几乎等同于护着田大壮,怕他对田大壮不利。
那一瞬间……
所有的克制都不复存在了!
他猛地上前,掐上她的颈,红了眼地问,“为什么!”
田大壮脸色一变,立即要扯开谢聿,可宿二哪里还能让他有动作,已经将人拦了下去。
锦衣还摸不清头脑,纤细的颈就被掐住了,不过谢聿看似气势汹汹,掐在她颈上的手甚至青筋暴动,仿佛用尽了全力!
事实上,谢聿也确实用尽了全力,但却只使在他自己的手上,根本舍不得真掐在锦衣颈上,“那老农就那么好?!”
好到,她转眼就不声不响地嫁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一起的。
如果是王乘风,他反而还放心些,他知道锦衣不可能嫁给王乘风,她不喜欢王乘风,也不喜欢王乘风的复杂家世,但这个老农,他却心里没底了。
他一直知道,锦衣只想安生地种种花,过平淡的日子,她根本不在意富贵荣华,她情愿抹黑她自己,在花圃上忙忙碌碌,本就说明她离开京城,就想过这样简单的日子。
即便辛苦,她却喜欢;
即便清贫,她也安之如饴;
即便平淡,却是她心心念念所求。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他不想让那些复杂的人和事来干扰她。
可是,他已经在努力去平掉那些干扰,她却根本不等他摆平一切,就嫁人了。
明明是很娇!很弱的女人,却总能干出出乎他意料的事来。
第一次遇见他,就敢往他怀里钻,勾引他!
他不肯应允她当外室,她就敢不声不响地跑掉,还闷声不吭就喝绝子汤!
分明是个胆小的,又敢对着顾云逸开枪,而后毅然跳海!
说来可笑,时至今日,他还不知道她究竟怎么在他的眼皮底下,离开了京城!
原以为再也找不到他,他甚至已经快绝望的,不想再和那些人继续周旋,却不曾想,走出南苑就遇见了她。
尽管她把自己搞得黢黑,他仍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她,小小一只,望着他时,那双眼却依旧清澈如鹿。
本以为,缘分至此,她注定是他的……
她又和王乘风在一起来气他!
好,他就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现在,她又给他一记闷声重锤!
而锦衣——
她才反应过来,谢聿可能误会了什么。
她刚要张嘴解释,谢聿就松开了她颈,转过身去。
没压住毒素的谢聿再次吐了口血,眼前还晃了一下。
不远处的宿二见此,立即要上前来,可也就在此时——
锦衣隔着蓑衣,自后抱住了谢聿,她的手不够长,拢着蓑衣后,根本抱不住谢聿。
但足以让感受到她微小力量的谢聿,愣住了……
他垂头看着拢到他身前,努力抱着他的小小手臂,眼睫一颤,水珠从睫上颤落,他缓缓抬起手来,要去握住落在她腰上的手,哪料他还没握上去,锦衣就收手了。
退了两步的锦衣咬了咬唇,不知道自己干嘛要抱上去,已经跟他说好了,各自安好的,虽说他这回真是完完全全误会了,可既然已经分开,也决定和他再无瓜葛,就该保持距离。
误会就误会啊!
抱他做什么?
断得更干净才好。
锦衣想转身离开,但谢聿方才看她的眼神实在太沉,太痛。
看得她心疼……
果然就该远离他,不能见到他。
“抱歉。”
锦衣呢喃了一声,还是果断要走。
但她才转身,就被拽住不说,还被用力拥入那熟悉的怀抱里。
清冷的木质梵香,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灌入她的呼吸里,一下子就抚平了她焦躁无措的心,也让她瞬间清醒的要推开他。
谢聿却哪里还会松手,死死将她揉进怀里,斗笠都被他撤掉了,一手捏着锦衣的下颚,强势的吻直接就攫取下来。
锦衣推在他胸前的手,僵了一下,就在察觉到吻下来的吻里,竟有血腥味时,又用力推他!
谢聿却根本没理会她这丁点推力,捏着她的脸叩开她的唇,不管不顾地索取属于他的!熟悉的甜与柔软、温暖,恨不能将入口的一切咬碎了,吞噬进心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