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吃苦啊……”
    想要辩解的话被吞没，滚烫的气息仿佛也蕴藏了今日太阳的热烈，几乎把人融化在包裹的松木香气里。
    是她这两天选的沐浴露味道。
    比先前多了抹柑橘甜香的尾调，清冷透凉，又浅浅地蕴藏柔软。
    很像现在的他。
    时晏闭着眼睛，长而密的睫毛下垂，在眼睑处投射下一片阴影，鼻尖英挺，珍重又缱绻地蹭着她的鼻尖。
    连搂在自己腰上的手都规规矩矩的，半天不见挪一下位置。
    接吻的样子也像是从视频里学来的一样，一板一眼地让人发笑。
    可也同样可爱。
    浮玥抬手，捏了捏他发红到滚烫的耳朵尖，如愿听到男人从喉间溢出的一声闷哼。
    沙哑又性感。
    “唔……皎皎？”
    时晏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被蒙了一层水雾之后愈发显得瞳仁清澈，藏不住的情.欲倾泄，近乎喷薄而出。
    脖子上的青筋被崩出鼓胀感，仔细看还能感受到伴随心跳的血液汩汩流淌，青幽一色横亘在偏白的肤色上，更显得凌厉。
    像是一把直入云霄的剑，刺破心防和伪装。
    京大最出名的是燕湖，几乎是众所周知的情侣胜地，据说在这儿真心许愿的情侣，都能得到祝福，终成眷属、幸福美满。
    这话的真假暂时难辨，但络绎不绝前来许愿的情侣们已经印证了对这则消息的相信程度。
    时晏忍了许久，靠在树干上把自己那股火气憋下去，羞愧得都不敢再去看浮玥的眼睛。
    可尽管这样……他还是想许愿。
    很想很想……
    不远处就是燕湖，应该还早，来这儿的人也不多，陆陆续续的。
    要到晚间8点左右，这儿的人才会逐渐多起来。
    时晏的眼神直勾勾的，看了眼燕湖，再可怜兮兮地看眼浮玥。
    下垂的眼角无辜又惹人疼爱。
    浮玥伸手，屈指在男人下巴处勾了勾，“想去许愿？”
    “嗯。”
    浮玥憋着笑，稳住自己的表情，逗他，“可是不是你说的，我们才认识不久嘛，万一我后面反悔了怎么办？”
    时晏眼底的厉色一闪而过，把人搂住往自己怀里拉了拉，把脑袋搁在浮玥颈窝里，语气低落，“皎皎，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会当真的。”
    “所以，你是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分开吗？”
    “从来没有，我不轻易开始，但是开始了就不会放弃。”说话没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可现实总会变的。”浮玥看着时晏的眼睛，语气认真，“如果我以后要回苗寨……”
    “那我也回。”没有一丝犹豫，时晏脱口而出。
    时晏再次重复：“我跟着你回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可是没有人格魅力的时晏我不喜欢诶。”
    时晏抿嘴，总算发现了浮玥是在逗他，“皎皎，别逗我……”
    “哈哈哈……”
    男人吃瘪的情形实在是太少见了，浮玥捏捏他的耳朵尖，“你耳朵怎么还在红啊，还害羞？”
    时晏目光闪躲，神色有点不自然，“没、没害羞。”
    就是某些身体的反应不是他想控制就控制住的。
    该死，怎么等了这么久还没……
    今天体测的衣服已经换掉了，浮玥穿着一身纯白绣金线的百褶裙，站在树影里，仿若发着光。
    可就是这么个发着光的人，竟然、竟然……抬膝……
    时晏想退，可背后就是树干，退无可退。
    “别……别…皎皎…唔…”
    无人路过的角落，没人知道被众人看作是冰山成精的时大学神，竟然被逼的眼角落泪。
    “别哭了，我就顶了一下……”
    浮玥有些抱歉地想去看抱着自己的男人神色，却被搂得越来越紧，“不许看。”
    声音闷闷的，显然是觉得丢脸了。
    “时晏，”浮玥很少语气这么严肃地叫男人的全名，“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我喜欢你，只要不会打扰到别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
    自小的生活环境里没有被教导过这种事情也是正常的，时晏下意识觉得这是不对的，是侮辱人的。
    就连主动表白，都会是打扰到别人的行为。
    如果没有遇见浮玥，在他的印象里，只要结婚就是感情。
    只不过这种感情到最后好像都会破裂。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时晏两岁的时候就已经记事了，那时候他妈妈还没有去世。
    可家里充斥着的就是争吵和打闹，他清楚地记得他妈妈以泪洗面然后冲上去和丈夫厮打，最后往往以她被打倒收场。
    两个人都要面子，受的伤只会是衣服能掩盖住的地方。
    于是外人还会称赞：真是一个幸福的好家庭，真的是好命，嫁\/娶了个好丈夫\/老婆。
    妈妈早逝，好像也是可以遇见的事情。
    她总是被打的一身伤痕之后，也把他打的一身伤，然后抱着自己痛哭，整夜整夜不睡觉。
    浴室的头发总是一大把，他听见保姆在讨论了。
    四岁那年，妈妈真的像她们讨论的那样，早早死了。
    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好像压了很多块的石头又被加上了一块。
    不过也不在乎了，反正有那么多。
    可现在，石头被人一块一块地捡起来，远远地丢掉。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时晏通红的眼眶泪水连串地涌出，一滴接着一滴，再也挺不住。
    像是被压抑了这么多年没哭过的泪，都要这一刻流干流尽似的。
    他的宝贝皎皎，自己都那么可怜还要安慰他。
    连吃饭都要自己去追野兔子。
    时晏把头埋进浮玥的颈窝里，忍不住把人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丝毫不知道有什么跑偏了的浮玥也眼尾泛红，手轻拍着男人的后背，安抚地给他顺气。
    “你不用对着一个湖许愿，以后，想要许的愿都找我，我当你的燕湖。”
    浮玥给时晏擦干净泪痕，侧着头看他的眼睛，“什么都可以。”
    未施粉黛的脸，却好像绘上凤凰，燃着火点亮他昏暗的心。
    微风轻飘飘地环绕着两人，时不时吹起几缕发丝。
    时晏用手指把女孩被吹乱的发丝拢好，笑着应答：“好。”
    什么都好。
    只要是你。
    只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