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
油星子在铁锅中溅起，包裹住每一片薄薄的鹿肉片，随后又脱力地从肉片怀里往铁锅里滚。
辣椒味和蒜香味扑鼻，呛得人眼泪横流，但又忍不住要往深了呼吸的欲望。
实在是太香了。
炙鹿肉上桌。
浓白的汤汁浸润每小块鹿肉，混合着菇子、菜叶的香气，清润又缠绵地填充每个毛孔。
鹿肉菇子汤上桌。
……
先前被时晏白水煮过的肉，被切成小丁，混合土豆丁、菇子末……，配上一早调好的酱汁，大火收到浓稠，再浇在白面条上，便是今日的主食了。
时晏一手端一碗放上桌，半点不怕烫，放完了又跟在浮玥身旁转悠，眼神巴巴的。
也不知道是在看人，还是吃食。
“我来……”
“我来……”
粗活时晏抢着干，细活时晏也抢着干，浮玥除了指挥，其他的倒是都被他包圆了。
“你手嫩，干不了这个活儿，别伤到你……”
浮玥乐得轻松，坐在方凳上看他转完这边转那边。
“你用这个。”
岁青瓷的碗筷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她跟前，时晏拿的，只是一只豁了口的瓷碗。
她是不是应该还庆幸，他用的筷子是一样长短的呢？
许是女孩的眼神太好读懂，时晏手中的木筷轻落，磕在碗内声音闷响，主动解释，“这碗豁口了，你用怕割伤。”
“我用惯了的，就没事。”
浮玥不置可否，抬抬下巴，示意他尝尝味道。
时晏斯文地夹起一筷面条，一根挂在筷子上，一根重新掉回碗里，又斯文地放入嘴里。
眼睛猛然亮起，咀嚼的速度加快。
可一根面条哪经得住两下嚼，不一会儿便口中空空。
……
又一轮斯文开始。
浮玥指尖抵住眼角，筷子末端清脆地一声搁在碗边缘，“正常吃饭。”
时晏呼噜呼噜吃完一大碗白面条，外加不知道几筷子菜，用时不到一刻钟。
却并不粗鲁，风卷残云的速度，可身子一直是挺得笔直的，夹菜用饭的礼仪也很到位。
没有那些吧唧嘴、粗鲁的声音出现。
看得出来是有良好的教养。
浮玥唇角上扬，咽下口中的面条才开口，“锅里还有。”
好在浮玥对时晏的饭量做过充分的预估，否则他很有可能吃不饱装饱，最后半夜爬起来偷偷啃窝窝头。
一顿饭用得两人都十分尽兴。
时晏等浮玥放下碗筷，立马起身收拾残局，还不忘提醒浮玥，“那参汤你记得喝。”
要补身体，受到的惊吓还没缓过来呢。
浮玥靠着厨房里的柱子站着，浑身没有骨头似的懒洋洋，端着小碗参汤慢慢喝。
“那些同我一道被拐的女子怎么样了？”
时晏手上动作没停，胰子浸泡在水里起了泡泡，再滚进清水中冲洗干净。
灶膛里烧着小火，水温温的，也不会烫手。
－－这是浮玥要求的，不许用凉水洗。
时晏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已经由官差护送着遣回家了，除了受到点惊吓之外，也没有人受伤。”
洗碗的动作顿住一瞬，还是说出来了，“中途没挺过去的那两名女子听说也被好好的收捡尸身，由自家长辈领回去好生安葬了。”
浮玥醒来后便和时晏说了她是被拐的这回事，没说其他的什么，就让他去打听打听，那些被拐的女子现在怎么样了。
纵使知道女孩心地太过柔软，听见有人不幸逝世的消息会难受，时晏也还是全部说出了他知道的。
遇事不应该“为了别人好”，那人自己的意愿才是最最重要的。
这是母后和皇兄都教过他的道理。
果然，听了他的话，女孩喝药的手顿住，好半晌才继续喝汤，可仿佛那调羹都千斤重似的，舀进去的参汤都苦涩不堪。
细看，抵在勺柄的指尖都泛白。
“这也是个人命数，总算还是个好结果，听说通过那条线抓出不少的贩子，又救出许多人来。”
没把重点继续放在这件事上，时晏把洗好的碗筷叠好放进木柜子中，转而和浮玥说起这件事情好的一面。
“嗯……”
女孩回应一声，默默把参汤喝完。
院外喵呜抓狗的大圆身体一顿，随后转身遁入林间，跑去安魂去了。
虎崽嗷一声:它辣么大……小的一只小喵呢？
碗也洗完了，该说的事情也说完了，时晏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来打破这个好似被冰冻住的局面。
一筹莫展。
此时此刻的时晏无比希望能得到九暮说胡话的真传，也好过让她一直难受不是。
一片安静中，竟是浮玥主动开口打破僵局，“你说你不会弄饭，那上次的粥……”
时晏心跳声瞬间一停，而后似翻江倒海一般急速加快，“我找村里的婶子帮忙弄的。”
不是，是早前王府里的厨子做的。
“陈婶子吗？”浮玥一副疑惑的样子。
“不是，是另外的婶子。”
“可是你不是说同村中其他人关系不太好吗？”
果然，撒下一个谎，就要用无数谎言来圆。
时晏喉咙紧涩，吞咽口涎，“也不是所有人都关系不好，也没有那么不好……”
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解释。
女孩却好像信了，坐在木凳上看他。
时晏余光瞥到还剩下大半的鹿肉，瞬间好似找到主心骨似的，“我把肉穿起来挂着。”
浮玥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躺在木筐里的肉块，被细心地擦拭干净血迹，只有些许红印留在筐上。
除了还是生肉，倒是并没那么血腥。
“我也想试试。”浮玥跃跃欲试。
“……好。”原本怕她嫌脏想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时晏嘴唇微动，答应。
“这是什么树的叶子吗?”
“嗯，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树，它叶子一条一条的，弄下来穿东西正好……”
“你是怎么能猎到那么难猎的鹿的啊，听说它跑的可快了。”
“是虎崽先把它扑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