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晏拿出手机,去外边给师门打电话。
等时晏走到窗台那边去之后,江宸宇对着众人讪讪一笑,有点说不出来的心虚感,也起身拿出电话去了阳台。
陈波源等两个人都走了,用力吸一口气,鼓起腮帮憋气,拿两张展开了的纸鹤对比。
察觉到靠近的气息是陈波源,两张纸也没躲,另一张完好纸张已经快蹭到浮玥手指,又被陈波源拉回去。
除了那被啄坏的纸张明显更旧一点以外,好像根本没什么不一样。
材质、花纹,以及上面的字体痕迹,都是师门独有的习惯。
嘶……那江宸宇不会是哪个师叔的私生子什么的吧,不好直接带出来见人,偷偷摸摸教他术法。
那也不会啊,哪个师叔这么不靠谱!
好像六师叔玩得挺不羁的,不会吧?
五师叔也不是没可能,虽然话少点,但人实在很帅,在师门可是门草的存在呢,不会吧?
……不会吧?
不会吧!
陈波源胡思乱想的,表情狰狞、面目可笑,让打完电话、转身回来的时晏一抬手给了他脑后勺一下。
虽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时晏对自己这个师弟的了解可谓是透彻到不能再透彻的。
指尖轻捻,好像确实手感很好,难怪六米这么喜欢打江宸宇。
时晏的思绪和表情截然相反,依然面无表情的样子,“其余师叔都闭关,六师叔带着弟子下山游历,不知去向。”
意思是现在不知道到底谁给他传信儿的。
接电话的弟子也是一头雾水,一问三不知。
刚好江宸宇也打完电话回来了,眼神中透着一股淡淡的疯癫。
连平日里会开的玩笑都不开了,像足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波儿,你带着江宸宇和六米,再走一趟网络舆情监督管理处。”
“此妍,你在所里查看一下最近的网络热点,注意着点别被影响情绪。”
“皎皎,你照看好赵雯,她还没彻底恢复好。”
别到时候前功尽弃,浪费你的寿数。
只是这话时晏没讲明,在心里头过了无数遍,始终卡在喉咙里。
“我再去趟地府管理处。”
这次不是找阴司,阴司兜不住这件事情,最好还是要和阎司通通气。
地府管理处,同样有管理架构,以阎司为领事人,底下设四大阴司,其下无数小鬼阴差。
只不过除了与时晏常年保持联系的南部阴司,其余三位都陷入沉睡。
在鬼气未复苏之时,世界运转规则完善,不需要这么多的管理人员,便都一一陷入沉睡。
也许再这么发展上数百年,真会逐渐消散。
可三年前鬼气复苏,两界之间的壁垒被打破,南部阴司率先苏醒。
断断续续过了这么久,也没再等到其余几位阴司醒来的消息。
就连阎司,都是今年的年初,因为一场大动荡,才半醒了过来。
只是状态依旧不稳定,一个月里能尽量保持醒来状态的,不超过半数。
也许是这回运气好,刚到办公室门口,敲门声得到回应,漆黑的槐木门从两侧打开,露出内部纯黑装饰的空间。
上方位置上坐了个男人,脸被一层黑气遮挡看不清楚,只知晓身姿笔挺,随意一坐就是掩藏不住的肃杀气质。
声音也很朦胧,分明很轻,却又像是在耳边说话,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大人,这就是地上的时队长,这次来是因为前两天我和您报备过的那件事。”
阴司一脸谄媚,捏着嗓子给阎司再介绍一遍时晏,顺带又说了一遍“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因为时不时陷入沉睡,阎司的记忆库又过于庞大,所以有时候需要一点提醒,才能想起来。
上方坐着的那人声线懒洋洋的,“嗯,你出去吧。”
阴司应话出去后,就只剩下时晏和他。
“坐吧。”
时晏身后黑气凝出一张座椅来,被无形的压力抚在肩膀上,停了停,没压动,时晏仍然直挺挺站在那儿。
“有人打天道的主意,想必阎司大人不会坐视不理。”
时晏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见到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亲近,一股诡异的亲近。
而后意识到这一点,又是打心底里满出来的抵触。
看样子这阎司应该也是一样的,不然也不会想给他个下马威了。
阎司一顿,掩面遮住自己本来就看不清的脸,“别叫我阎司……大人,我有名字,阎无命。”
怪羞耻的。
以前也不是没人叫过,但总感觉因为这个名号被人怼过来着,脸上火辣辣地涌上热气。
天菩萨,谁敢相信作为一名纯正的鬼神,竟然还能感受到尴尬羞耻的类人情绪。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把地府所有权限对你开放,你和阴影配合着来。”
阴影——也就是南部阴司,站在门口倒吸一口冷气,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个说一不二的领导怎么对时队长这么温和。
虽然说话语气没怎么变吧,但地府管理处所有权限那是能随便给的吗?
要知道他都是因为其他三个阴司还没醒,才得到的这个权力呢。
门内的气氛似乎有点奇怪。
时晏坚守心防,抵御着对眼前人……不,眼前鬼的诡异亲近感,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多谢阎司大人,我会把在地府涉及到的东西和您报备的。”
“嗯哼,走吧走吧,我困了。”
作为小世界唯一剩下的正统神灵,因为信仰的逐渐消失。
也因为汲取世间善力念力的机制被截断,他已经没那么多的时间一直清醒了。
自然,对世间事的运行,也再插不进手。
只能模糊地做个旁观者,旁观着世人的沉沦与苦痛。
半阖的眸子注视着时晏转身走出的背影,地府所有动静被收入眼底,阎无命浅笑一声,又陷入沉眠。
挺有意思的。
希望下次醒来,是个能让他惊讶的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