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宇没有死。
    只不过他正平躺在废墟当中，身体一动也不能动。
    不知道为何，那台k777对章宇扫描一番后只是用刀刺伤他的手臂就跑走了，并没有杀死他。
    章宇想不通为什么。
    更令他想不通的是自己的身体出的状况比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
    以至于他明明预感到了危险可以将小禄推走，可身体却让他无法动弹。
    是中毒了吗？还是因为自己被爆炸影响失血过多？
    章宇不知道，只是感觉到好像有数千万只蚂蚁进入体内，一点点地啃食他的骨和肉，刺痛布满了全身，神经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失去了反应，令他躺在甲板上无法动弹，甚至连出声都没办法做到。
    鲁特对小福和小寿说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全部收入耳中，但紧接着的那个爆炸声，就如一颗震撼弹轰炸着他的心脏。
    “章博士，你先留在这里别出去，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我们死了，权限依然会流转给下一个人，但章博士你的理论如果被证实，有可能拯救所有人。”
    “……祝你一切顺利！”
    章宇想起这个不过有着一面之缘的紫发女孩，两行泪水默默地流淌了下来。
    夏晴，不举，小禄，小寿……
    以及接下来鲁特准备杀死的小福……
    数条性命刚才还与自己正聊着天，可下一刻就离逝了，宛如飘在空中的泡沫，轻轻一戳便消失不见。
    他在【永恒大陆】里早已见惯了生死，即便出了屠城这种事情，章宇也有种玩着游戏的虚幻感。
    但真实的人却完全不同，他们如此不堪一击，也不会存在奇迹。
    宛如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工头戴着几个黄帽子的工人来到章宇家，告知章宇父亲出了意外。
    宛如那个朝气蓬勃的清晨，母亲在家里床上没了声响，脸上还挂着解脱的微笑。
    宛如那个晴月当空的夜晚，医生领着章宇去到太平间辨认奶奶的尸体。
    明明早已经历过许多生死，明明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地苟活。
    可为什么还要这么绝望啊！
    章宇的肺部抽搐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
    小寿的脑袋被炸了以后，那副瘦弱的躯体仿佛失去了所有重量，轻柔地坠落在地上。
    鲁特不允许有意外产生，尽管小寿已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可比较她的混乱力场是个十足麻烦的权限。
    鲁特计算了下时间，对仅剩的小福说道：“时间差不多咯~”
    “你们难道没有叫增援来吗？看来你们当中有人还不完全是傻子呢，为什么不选择逃跑呢？是认为自己逃不掉吗？”
    小福双目已经完全失去了神色，就如一具麻木的干尸，没有回答，平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末日。
    鲁特挠了挠头：“唉，看来这局我棋差一着，没想到你们放弃了章宇和自己，却保全了夜团那帮老鼠，以后要抓他们可就难咯~”
    鲁特轻轻地将他宽厚的大手放在小福的脑袋上轻轻地摩挲着女孩的橙发：“嫒嫒，如果你还能活着应该也和小福姐姐差不多大吧……”
    “唉，要是你还活着爸爸也就不用做这些损阴德的脏活了。”
    “谢福宝，对不起了……”
    鲁特将扳指朝着小福的脑袋上擦过，仿佛是在转动火机上的齿轮。
    可意想之内的爆炸并没有发生，而鲁特的手臂却变得像条蛇一样弯曲摆动，呈现出奇怪的视觉效果。
    一个黑洞正悬浮在鲁特的手臂位置上，不断地扭曲并撕裂着那方小小的空间，连光线都被吞没。
    鲁特感受不到自己的手，他连忙后退了几步，而那只带着扳指的手竟完全凭空消失了，被撕扯下来的手臂则涌出了巨量的鲜血。
    尽管失去了一只手，可鲁特此时却癫狂地笑道：“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钓来了你这条大鱼！”
    一个穿着兜帽风衣，机能短裤的男人从通道的暗处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骨骼却很单薄，肩膀不宽，像是一个少年一样，束着中长的长发并将其扎成了一个马尾。
    男人双目炯炯有神，怒视着鲁特，他手里盘着两颗掌旋球，就和公园里的老大爷盘核桃一样。
    “敢杀我的人，好大的胆子！我今天就让基金会有命来，没命出去！”
    鲁特的眼中充满兴奋的神色：“南无！夜团的其他增援呢？不会只来了你一个人吧？”
    那个叫南无的男人冷冷地说道：“我，一人足矣。”
    南无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掌旋球，空间再度扭曲，位置正好将鲁特身旁的k777身躯中央，强烈的撕裂瞬间将其湮没，恍惚间就似从未存在于世一样。
    “k538，快上！”鲁特连忙发出指令。
    南无又转了一下手中的球，又一个黑洞在k538体内绽放，巨大的机器人也在顷刻间分裂成无数的碎片，而它脑袋上那道将要射出的激光射线也被扭曲，全部被弯曲进入空洞内部。
    鲁特惊讶地又后退了几步：“你、你这是什么逆天的权限！”
    南无挥了挥手：“我凭什么告诉你呢？”
    又一个黑洞产生，鲁特的身体也开始分崩离析。
    鲁特心中没有半点惊慌，反而笑道：“呵呵呵，南无，你是杀不死我的……你只有一个人，基金会的大部队就在附近埋伏，虽然不能一网打尽，但是能把你这个夜团首领给杀了，夜团也就不成气候了哈哈哈！”
    “聒噪！”
    南无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他又转动了一下，半空中的两个黑洞撞击到一起，迸发出一股强烈的能量，直接将鲁特研磨成飞灰。
    解决鲁特后，南无蹲下身来，拍着小福的肩膀，开口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小福的双目失神，没有任何的情绪，仿佛是一具木偶：“任务失败了，全死了……大家全死了……是小福的错……”
    南无尝试安慰小福，可是无济于事，她似乎还未能从惊吓中苏醒过来。
    “唉……”南无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接着他循着坍塌的废墟中走了进去，很快便在一处拐角处发现了不能动弹的章宇。
    南无怜悯地望着不远处被穿肠破肚的小禄，心中泛起一阵苦楚。
    他强忍着悲伤从怀中掏出了一支肉色药剂，迅速地刺入章宇脖颈处为其注射。
    “怎么样？好点了吗？”南无轻声问道。
    奇怪的是先前的药剂甚至可以使髀肉复生，可此时却完全不管用，章宇的全身依旧麻木，四肢还是无法动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喉咙可以勉强开口说话了。
    “谢……谢谢……”章宇的话十分沙哑，每说出一个字都似有刀片割喉。
    可等章宇刚说完，南无却静止不动了。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
    章宇感到很奇怪，他望向远处原本还在燃烧的余焰，没想到那火也竟像雕塑一样静止不动了。
    “发、发生……什么……事了？”章宇百思不得其解，他解释不通眼前的现象。
    忽然间南无开口说话了。
    尽管他的身体依旧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过，可他的嘴巴里还是蹦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章宇，你知道答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