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给我滚出去！”
正在我迷迷糊糊看向薛玉玲的时候，一阵威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这一声，也让我从恍惚中清醒一点，发现自己扶着的，正是棺材盖。
薛玉玲咬着下嘴唇，不服气地叫了声——爸。
“小蝶，把她带出去！”
“是！”
等二女走后，熊爷慢慢来到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好像又苍老了不少。
“爸，你不用安慰我，没事。”说完，我便转身想出去。
“站住！”熊爷抬起头，狠狠盯着我：“你这次去龙门，应该有听说龙天涯认识我，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满足于区区县城三家小赌场吗？”
我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跟你说过，这条路如果想走到底，就要接受所有人随时会死在你面前的准备，还记得吗？”
“记得。”
“我老了，不想再多说什么大道理，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你都经历过了。接下来的路，自己选择吧……”
熊爷起身从兜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我：“生死关头，这玩意儿能救你一命。”
“爸，这是什么？”
“你想做什么我很清楚，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熊爷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不过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有用它的这一天。”
望着熊爷离去的背影，我再一次发现自己的渺小，自以为是的头脑，在他面前竟然如此透明。
我身上发生的变故，熊爷其实早已打过预防针……
葬礼开始。
棺材入坑的一瞬间，母亲彻底绷不住，趴在坟前哭的撕心裂肺。
陆小蝶和薛玉玲一左一右拉着母亲的手臂，不停安慰着。
我一身黑衣站在那，即便此刻心疼到无法呼吸，也只能装作平静。
村里的地仙跟雷耀说了些什么，雷耀立刻走了过来：“大哥，时辰已到，该下葬了。”
我点了点头，随后来到母亲身边将她拉了起来：“妈，让珊珊走完最后一程。”
“可怜的闺女，可怜的孩子……”
母亲早已泣不成声，浑身脱力被陆小蝶二女强制扶着离开。
雷耀清了清嗓子，高喊道：“天道，雷霆组，风义堂的兄弟听着！”
“是！”
“送大嫂最后一程！”
唰！！！
所有兄弟整齐划一进行90度鞠躬，接连三次。
“馒头。”太子携手军火南等一众老大走了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肩：“放你一个月假调整调整。”
“没事的，太子哥，我挺的住。”我看了眼墓碑，强笑道：“留在这里，只会更伤心，你们赶紧回荣城吧，别为了我的事耽误整个天意会。”
太子点了点头，轻轻叹口气，然后带着其他人离去。
“雷耀。”
新坟筑立好，我开口道：“带弟兄们都走吧，各回其位。”
“大哥，你……”
“我再陪你们嫂子最后一晚。对了，让小蝶照顾好我妈妈，都走吧，水牛留下即可。”
“是……”
晚上八点，天空熙熙攘攘下起了细雨。
我跪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爱妻黄珊珊之墓”尤为刺眼。
我点燃一支烟，再点燃一堆纸钱。
灰烬随风而起，慢慢飘向空中，旋转一圈，消失不见。
“老婆，你是收到了吧？”
我打开一瓶白酒，自言自语道：“孩子的名字，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儿子叫杨亭风，女儿叫杨亭雅。”
“知道什么意思吗？我们一家人，坐在凉亭下吹着优雅的清风，那是件多么惬意的事啊……”
一口气将白酒喝完，整个胃都在灼烧。
“老婆，我不能停下脚步，水牛他们的命运都在老公手上，我如果停下了，就会让好多好多人跟着停下。”
“所以，今天好好陪陪你，如果有什么事呢，记得托梦给我。”
“老婆，你知道吗……”
“馒头。”
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旁。
我抬头望去，瞬间起身露出笑容：“老婆！”
“你不要过来。”黄珊珊怀里抱着孩子，整个人若隐若现：“老公，我不怪你，我也知道你很忙，平时能自己做的都是自己在做。所以呢，也没有办法，这就是咱们的缘分吧。”
“老婆，对不起……”
“傻瓜，不要说这些啦，放心吧，孩子我会照顾好。”
黄珊珊看着怀里的孩子，露出会心的笑容：“宝宝，爸爸给你取名字啦，杨亭雅，亭雅，亭雅……”
身子慢慢透明，越来越模糊……
“老婆，老婆！”
我奋力冲过去，想抓住黄珊珊，却硬生生穿过她的身体。
“老公，照顾好自己……”
“不，不！！！”
我惊恐地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
昨晚，我居然就在这里睡了一夜。
“大哥醒啦？”
原本坐在台阶上打瞌睡的水牛被我惊醒，他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没事吧？”
“没事。”我摇了摇头，伸手示意水牛把我扶了起来：“人都走了吗？”
“都走了。你还是回谷城看看阿姨吧，哭晕了好几次。”
我轻轻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墓碑。
一开始我就说过，我这种人，不适合有家庭。
黄珊珊，害你走到今天的，始终是我。
“水牛。”
“大哥你说。”
“你喜欢何花吗？”
“当然喜欢啊！”
“听大哥的，三年内，不要娶她。”
“是！”
这头憨牛，对我说的话从来不会问原因。
我来到父亲坟前又烧了一堆纸钱：“爸爸，珊珊娘俩就拜托您照顾了，有时间儿子再回来看你们。”
村口的黄果树依旧还在，坟墓旁却又添新人。
我从这里走出去，没想到会改变太多人的命运。
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我，谷城的人儿，又会是什么样子。
再次踏入当年出征的路，这一次，还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
“大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