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路上催促着人去喊太医,巽哥儿仰着脸,一双眸子像极了孟言真与李书敏。
大夫人紧紧握着李书敏的手,眼底泪意涌动,却不愿让眼泪流下,转过身复杂的看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巽哥儿。
巽哥儿其实没有太差,他也没有纨绔,只是被李书敏养的太好,这不许那不许,过度保护的有些不知世事。
大夫人原先看着巽哥儿还有几分想要劝说的话,但得知这孩子竟然被自己的亲祖母在幼年下毒……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母亲在礼国公府过得不好,我今日只问你一句,你是要礼国公府,还是要你母亲。”
巽哥儿一脸懵懂,但又似乎有所察觉,他看着他母亲细瘦的手腕,包裹在华服之中仍旧瘦弱的身躯,肖似李家人的眼眸满是认真:“我都要。”
“母亲大抵是因为我,才会过得艰辛,平日里总不知母亲在紧张些什么……姨母,我身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巽哥儿不是不心疼自己的母亲,只是他从未想过,母亲竟然有一日也会倒下。
“往日母亲总如巨石大山一般,将我护在身后,我不明所以,但想来,是不是曾有人要害我?”
巽哥儿不是孩子了,有的人家如他这般年纪的小孩儿,成绩好的已经开始下场。
他也没有懂得很多道理,但他知道一个人如果日日欢喜,应当不会如他母亲这般,哭的晕死过去。
大夫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泪意褪去,她和个孩子计较什么?纵然这孩子身上有孟家人的血,但总归还算是心疼他母亲。
“你这些日子,便在赵家住着。”
马车咕噜噜快速走过闹市,一直停在赵家门口,得了消息梅循音已经等在门前,一路上为抱着李书敏的巽哥儿带路。
住的是横月院,往日里是孟言真来小住时住的院子,平日里一直有人打扫,此时住也正得宜。
巽哥儿累的面红耳赤,手也不曾松下一分,太医是早已经等在横月院的,等人一到,便扶着手腕扶脉。
大夫人坐在一边,眼眸紧紧盯着李书敏的方向,连同崔妈妈与李书敏身边的老妈妈,都一脸紧张的看着太医,不敢发出丝毫动静,巽哥儿走到外间的桌子上,给自己狠狠灌了半壶茶。
太医屏气凝神,眉心皱了又松,松了又紧。
片刻后,才转过身来询问李书敏平日里一些异于常人的行为。
这些多是巽哥儿说的,因为李书敏一日十二个时辰,恨不得八个时辰都要看着巽哥儿,一直将巽哥儿拘在她面前,也只有巽哥儿和她身边的妈妈能说出些东西来。
大夫人与崔妈妈的眉头越来越紧,越听越是觉得不对。
哪有常人如此?竟是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疯症?!
“大姑娘当日在李家时还好好的……”崔妈妈也跟着恨透了礼国公府。
礼国公府竟然将她李家长女逼到如此地步……
“若非是大夫人的兄弟都在陇西,礼国公府怎敢如此慢待大姑娘?”
连崔妈妈都不愿再将李书敏与礼国公府扯上关系,直接喊起了李书敏还在陇西时的称呼。
“礼国公夫人这病症,多从心起,沉疴顽疾。脉象又沉又细,时常悲伤欲哭,暴躁易怒,肝燥火旺,气血不足,常常大喜大悲,难以安眠……”
“应当是自小公子产后,便有了这病症,只能开些舒缓的药,补足气血,调养生息,只是这心病……老臣却是无法根治的。”
赵妨玉刚刚得了消息回来,一进门便听见太医诊断,当即便明白,这多半就是现在的产后抑郁!
那李家老太太到底是什么夜叉?能将李家长女逼的产后抑郁?
巽哥儿站在外间往里看,赵妨玉一进来便坐在大夫人身边,握住大夫人的手专心看太医为李书敏诊脉。
李书敏的妈妈在一边看着,众人渐渐退了出来。
众人到了外间,顾忌着太医在场,大夫人也没说话,当即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回陇西。
“礼国公府欺人太甚,当我李家嫡系都在陇西,便管不得出嫁女了?”
赵妨玉甚少看见大夫人这样锋芒毕露的模样,赵妨玉轻轻替大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柔声道:“姨母这些年受的苦,总该一点一点讨回来才是。”
赵妨玉还不知道礼国公府老太太给巽哥儿下毒那回事,等太医都走了,赵知怀也急匆匆的过来,大夫人才让李书敏身边的老妈妈,一点点将李书敏这些年来在礼国公府的处境一一说出。
“大夫人初初嫁过来时,礼国公府待大夫人还算不错,就连国公爷也没有如此嚣张,安分了两年,等生下了大姑娘后,一切便都变了。”
“老太太看大夫人不顺眼,三天两头往国公爷的院子里塞人,甚至连自家亲戚也塞了进去。”
“自从那亲戚生下庶子之后,老太太便逼着大夫人将那庶子养在身前,记作嫡子!”
“大太太自然是不愿的,几番争吵,甚至连大姑娘都受了波及。最终大夫人不得不想法子算计了国公爷,拼死拼活生下了巽哥儿。”
“只是如此一来,便坏了老太太的打算……那时大夫人刚出了月子,半夜窗子叫风吹开一条缝,怕巽哥儿身边的人不仔细,便亲自去给看巽哥儿,结果看到巽哥儿身边的奶妈妈正在给巽哥儿鬼鬼祟祟的闻什么东西,一查,竟然是叫人痴傻的药!”
说着说着,老妈妈哭了出来,再就是李书敏用李家威逼礼国公府,将老太太送回老家,如此才安分了几年,结果后来竟然叫那老蚊婆跟着孟云湘回来了,甚至那老蚊婆还将孟云湘记在李书敏名下!
如何叫人不恶心?
“老太太仗着姐儿当时正是要紧的时候,大夫人不敢将当年的事说出来,大夫人怕她再还害巽哥儿,便看的格外紧些,往日里还好,只是自从大姑娘入宫后,便越发严重了。”
待老妈妈说完,大夫人面上已经轻轻落下一滴泪。
她转过头,目光看向礼国公府的方向,几乎一字一顿,言语间满是恨意:“那老蚊婆一日不死,我李书清一日不与礼国公府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