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河渐渐止住了悲声,林琛扶着他坐到椅子上,待他擦过的眼泪,方才说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母亲把嫁妆都变卖了,那原来都是我们陈家的产业,我又岂能不知道?我打发人上进京去, 才知道你们娘俩出了事。”
他说着忍不住又哭起来,真是太欺负人了,走遍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安国公这样的混账东西。
“母亲怎么样了?”
陈杰叹气道:“我们的人没见着姑姑,一点儿消息都透不进去,不知道怎么样了?”
林琛眉头皱了起来,好像不太对劲。
陈天河看着林琛欲言又止。
“舅舅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你母亲……”
“舅舅放心。我已经有了主意,信已经送到了京城,不过几日,就应该有消息了。”
陈天河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含着泪递给林琛。
“舅舅没有别的,这些银子你收好,过一阵子你就要去赴任,穷家富路,咱家除了银子也没啥给你的了。”
陈天河说完有点儿沮丧,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可是只有钱,很多时候也让人很无力。
林琛没有推辞,他如今跟舅舅家的关系比较微妙,法理上讲他的外家应该是贾家,虽然他跟舅舅家的关系很亲,但如果这个钱他不收下,会让他们不安。
往深了说,他如今是陈家的依靠,他这个靠山如若显示出摇摆不定,很容易伤感情。
果然,见林琛收下银票,父子二人都松了一口气。
“对了,我听说舅舅想要结束在京中的洋货铺子?可是有人为难你们了?”
陈天河叹了一口气。
“哥儿,从前虽然是世子为难我们,但国公府里还有哥儿在,人家看在哥儿的面子上,多少会留一些余地,如今……”
“洋货铺子的利润太大了,很多人都想分一杯羹,这也是免不了的事,我近几年又不能回京,不过这买卖结束起来容易,只怕再做起来就难了,舅舅得心里有数。”
陈杰说道:“表弟说的对,谁也不嫌钱咬手, 可如今,这铺子开不下去啊,在京城里开这种铺子的人家,哪有个没有靠山的呢?”
“不知舅舅可听说过荣国府贾家?”
陈天河的面上有些尴尬,他是打听过荣国府的,人家是国公府,如今在礼法上又是琛哥儿的外家,他们是皇商,只要沾着一个商字哪有不卑贱的?荣国府是比自己家体面的多。
林琛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舅舅想多了,他装作没注意的说道:“贾家的大姑娘刚刚封妃, 多少会有一些颜面,我跟他家的一位公子关系不错,已经同他说好了,咱们京里的买卖归他照应,舅舅分他两成干股,如若有他也解决不了的事,你们只管去找四殿下,招呼我都打好了。”
陈天河喜出望外,京城中的买卖是多少年的心血,如果有可能谁也不想结束,原本铺子有琛哥儿两成干股,再送出去两成,自家还剩六成,买卖自有人家操心,自家只管走货,很划得来。
见陈天河点头,林琛沉吟说道:“如今琏二哥就在我府上,舅舅和表哥同他见一见?”
春茗听见主子如此说,忙退了出去请人。
贾琏来的很快,他着急呀,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但这买卖他愿意干,也算是他的一个退路了。
陈天河定睛看去,走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长得白白净净的,身量高挑,远远的便拱手做揖道:“既然您是我表弟的舅舅,也是我的舅舅,陈舅舅好。”
陈天河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他见惯了那些侯门公子的嘴脸儿,一个个都高高在上的,第一次见这么热情的公子哥儿。
他心知这必然是看在林琛的面子上,忙起身还礼道:“不敢不敢,当真不敢当。”
他说着便往袖子里摸,人家都叫舅舅了,他怎么也得给见面礼。
可是立刻又尴尬起来,他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总不能给人家银票吧?
他尴尬的看了外甥一眼,却见林琛的目光直接放在桌子上的银票上。
陈天河犹豫了一下,给银票真的好吗?人家可是国公府的公子哥儿,你直接往人家脸上甩银票,确定人家不会生气?
但既然外甥已经暗示了,陈天河咬咬牙,从袖子里抽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口中尴尬的说道:“我今天也没带别的物件,委屈哥儿了,这张银票哥儿拿去,千万别嫌弃。”
贾琏见表弟点点头,他伸手接过银票,手一抖差点扔到地上。
一千两啊?上一阵子过节,他们两口子想多弄二百两都弄不出来,急得团团转,他媳妇儿还讽刺他,油锅里捞出个铜子儿都是好的,叫一声舅舅直接就给一千两,他能不能天天叫啊?
贾琏高兴的把银票塞在袖子里,笑容十分真诚的向陈天河深深一揖:“谢谢舅舅。”
这一次连姓氏都省了,叫的亲热无比。
陈杰诧异的看着他,国公府的公子也这么缺钱吗?
林琛挑挑眉,很好,大家互通有无,互相帮助,你好,我好,大家好。
大家坐下来商量合作细节,很快敲定了合作方案,贾琏在京中照应着买卖,扯着贾妃的大旗做生意,陈家的商队负责跑货进货,大家互相照应着。
贾琏踌躇着说道:“不知在京城开洋货铺子,这利润到底如何?”
陈天河怕他嫌弃赚的少,忙说道:“贾公子放心,虽然陈家现在的铺子不太挣钱,几家加一起一年也只有十几万两银子的出息,但我们今年走的远点儿,多进一些奇异的货回来,必然能赚的更多。”
贾琏本来端着茶杯想喝,他刚刚的那句话问出口自己也有些尴尬,大家刚开始合作,他就问分钱的事,显得太心急了,他心里琢磨着,一年有五千两的出息,就走了大运了。
要知道他们家的一个庄子,一年也不过是三五千两的出息。
结果陈家说有十几万,他拿两成干股便得上万两了,贾琏手一抖,差点儿把茶杯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