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傻话，舒瑶听过不少，“傻丫头，你现在不想嫁人，是因为你没有遇到想嫁之人，待你以后有了心仪之人，便会想与他长相厮守，嫁不嫁人主子我不会逼你。”
    看着屋内的其他丫鬟，舒瑶温和道：“你们也是一样，嫁不嫁人都由你们自己决定，有想嫁之人，来告诉我，只要对方没问题，我会为你们出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出嫁。”
    “你们若不想嫁人，便是你们的爹娘逼你们，我也会为你们挡着，我是你们的主子，便是你们的后盾。”
    丫鬟们感动得哭了，冷情如杜若，听到主子推心置腹的一番话，也不禁湿了眼眶。
    她和蓝星暗卫出身，本就不期待能够有嫁人的一天，能够被王爷派到主子身边来，就是她们最大的福分了，不敢再奢求能嫁为人妇，过普通的生活。
    其实，舒瑶从来没想过让身边的丫鬟伺候她一辈子，嫁人，是每个女人都会面临的问题。
    不论满洲贵女、平民女子，还是包衣奴才，都一样。
    只是有的女子有选择的余地，有微弱的话语权，有的女子，只能无条件听从家人的安排。
    女人在这个时代生存更加不易，富人有富人的苦，穷人有穷人的难。
    身为女子，舒瑶希望能够用她微薄的力量，为她名下的这些女子，创造更好的生活。
    算是她的一点私心吧。
    看不得苦命女子命途多舛，但她又没能力去拯救天下人。
    只能从身边着手，改变一些人的命运，聊以安慰。
    ……
    八月中旬。
    十三阿哥处理完所有公事，便立马从盛京回了京城。
    “四哥，弘昀侄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刚回京，十三阿哥从宫里交差出来，直奔雍亲王府，找到休沐在家的胤禛，问出他好奇很久的问题。
    十三阿哥得知弘昀殁了的消息时，已经是胤禛回来的五日后。
    他往盛京去了一封信，信中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弘昀病逝，我暂且不能回盛京，那边的事全都交给你了，好好干，皇阿玛还等着看结果。’
    十三阿哥满肚子的疑问却找不到人解答，憋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了，就想问个究竟。
    身在皇家，任何一个人的死亡都不可能是无缘无故。
    病逝这样的理由，放在有着最好的医疗资源的皇家，就很不正常。
    两人围坐在一张四方桌前，对桌上的佳肴无视到底。
    胤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神情低落，“没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
    “可是……”十三阿哥还想再问，舒瑶恰好在此时进门，出言打断他的话，“爷，妾身听说十三阿哥来了，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拿来给你们尝尝看，也不知道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背对着胤禛给十三阿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问。
    指着丫鬟摆在桌上的菜，“十三阿哥，你尝尝？”
    “呃……好，多谢小四嫂。”十三阿哥不明所以，但明白了舒瑶的意思，不再追问。
    “爷，那你们聊，妾身先回去了，孩子们贪玩，妾身回去看着点儿。”
    舒瑶就是怕十三阿哥会谈及胤禛的伤心事，特意赶来。
    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想多留，让他们兄弟俩好好喝个痛快。
    “嗯，回去当心点儿。”胤禛关心道。
    “苏培盛，去送送你慧敏福晋。”
    “嗻。”
    出了正院，舒瑶转身，看了一眼正厅的方向，对苏培盛嘱咐道：“王爷今日恐会喝醉，准备好解酒汤，照顾好王爷。”
    “慧敏主子放心，奴才会照顾好主子爷的。”
    回到琼华院。
    舒瑶叹了口气，她知道胤禛在难受什么，但是她不能明摆着安慰，胤禛并没有将弘昀之死的真相说与她听。
    她是自己查出来的。
    说实话，真正的幕后之人让她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会是府里的人，却原来，是宫里的人手太长。
    那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能疏忽，对于权力地位的渴望比谁都强，没有退路，更能豁得出去。
    靠着那张重返年轻的脸，和对帝王的了解，精心策划，制造偶遇机会，成功勾起了皇上对她的兴趣。
    暂时忘记了她曾经做过的事。
    乌雅氏经过一年多持续不断的努力，终于在今年端午节后，说动皇上松口，给她提了位份。
    上月才进行了晋升仪式。
    如今，乌雅氏，前德妃娘娘，在一贬再贬之后，通过她不懈的努力，又成为了一宫主位。
    只是这回，她没有封号，称作乌雅嫔，乃六嫔之末。
    乌雅氏失宠已久，各方投在她身上的视线，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放松了警惕。
    而在她们不注意的地方，乌雅氏悄悄复了宠。
    这个女人的毅力之顽强，还真是半点都大意不得。
    想到这里舒瑶就有些生气，她也一直派人盯着乌雅氏，只是时间久了，她这边没有任何指示下达，底下的人见乌雅氏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就暗自放松了对乌雅氏的监视。
    说起来，乌雅氏能够复宠，还是舒瑶当初那颗夕颜起了作用。
    也就是说，她给乌雅氏提供了复宠的先决条件。
    美人，还是曾经有过情谊的美人，康熙也没有那么强的定力拒绝。
    说来说去，还是乌雅氏这个人不容忽视。
    舒瑶可没忘记，乌雅嫔一直在找的那个使乌雅家族家破人亡的人，正是她自己。
    那拉氏不过是隐晦让人告知乌雅嫔，乌雅家族倒塌，有李格格背叛的原因，乌雅嫔就策划了弘昀病逝这出戏。
    从深渊爬出来的人，不容小觑。
    蛰伏在暗处的人同样如此，那拉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拉氏逐渐消失在大家的眼中，长年累月窝在小佛堂里，不问世事，连乌拉那拉家族的人也避而不见。
    颇有种忘却红尘要皈依佛门的感觉。
    但她做出来的事，跟出家人的慈悲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个被她养育过的庶子说害就害了，那拉氏吃斋念佛这么些年，心是越来越狠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此人，不得不防。
    乌雅氏和那拉氏两人，现在是越来越像了，不愧是婆媳二人，这就是俗话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都是对孩子下手，都是借刀杀人，都是报仇。
    以她看，那两人大约是疯了，完全不在乎后果。
    想到这，舒瑶赶紧叮嘱道，“蓝星，让我们的人看紧宫里那位，万不可再出现前几日那样的疏漏，她的一举一动，我们都要掌握，才不至于向之前那样被动。”
    被动从来都不是她喜欢的状态，她只喜欢将主动拳掌握在自己手里。
    “是。”蓝星跪下请罪，“这次是属下等人的失误，属下保证绝不再犯。”
    乌雅嫔害了二阿哥，又害得她们在主子面前失职丢脸，蓝星发誓，接下来，一定会好~好~看着乌雅氏的。
    除了乌雅氏。另外一个人就是乌拉那拉氏，也很值得注意。
    舒瑶补充道，“还有正院那边，也不可忽视，必须安排人时刻盯着那拉氏，这婆媳两个没有事先打招呼还能配合得这么好，悄无声息就在府里害了弘昀，还能抹除绝大部分痕迹，让人一下子根本无从查起，比起以前进步了不少，你们也别在用老思维看待她们。”
    “人呐，都是会变得，特别是遭受重大变故之后。”那拉氏是死了最具期望的儿子，乌雅氏是失去了在宫中立足的背后势力。
    “底下的人得好好管管，她们这些日子太懈怠了，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有发觉，还是我从弘昀房中找到的线索，今日乌雅氏和那拉氏两人目标一致是对付李氏的孩子，将来呢，她们未必不会一致将目光转到弘他们身上来。”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处在危险之中，舒瑶心都揪了一下。
    不行！
    “我决不允许她们将主意打到弘暻她们身上来，杜若，从庄子里里面多挑几个暗卫安排在给弘暻他们身边，明面上的那些了你不要动，必要时候在再把暗卫放到明面上来。”
    舒瑶最明白，在关键时刻，出现一秒钟的误差就是很致命的漏洞。
    她不能拿孩子们的命去赌，她赌不起，光想想就难以承受失去孩子的痛。
    这是她几辈子以来的孩子，舒瑶还记得孩子们在她肚子里跟她互动的场景，他们三个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若是必须在孩子和胤禛之间做选择，舒瑶会毫不犹豫选择孩子。
    胤禛不是她的，可以不要胤禛，但绝对不能不要孩子。
    因为弘昀之死，舒瑶意识到了她还不够强大，也意识到，她在院子里舒适太久了。
    总待在舒适区，大脑会渐渐麻痹，变得迟钝，变得知足，也变得对危险没有那么强烈的敏锐度。
    舒瑶的脑海里面翻腾着很多的思绪，理不清剪不断，打发其他人出去。
    “蓝星和杜若，你俩去隔壁院保护几个孩子，在新的暗卫进府之前，你们就在弘暻他们身边贴身保护他们。”
    弘暻每日要入尚书房读书，虽不会出现在后宫的范围内，但他在宫里，还是有碰见乌雅嫔的可能性。
    弘暻不去后宫，乌雅氏却可以找理由到尚书房去。
    毕竟，名义上，乌雅嫔是弘暻和弘时的皇玛嬷，进出宫禁，杜若性格更沉稳，更加适合跟在弘暻身边。
    而弘历和红萱一般除了睡觉都在一起玩，还不到开蒙的时候，每日除了吃就是玩，相比之下，蓝星更加活泼好动。
    想好之后， 舒瑶走到两人面前，说出对她们的安排，“杜若，你就跟在弘暻身边，宫里宫外都要保证他的安全，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到他，若有不能拿主意的情形，传密信回来，我来想办法，别冒险。”
    说完，拍了拍杜若的肩膀以示鼓励，孩子和可靠的属下都重要。
    杜若单膝跪下，行了了护卫的礼，认真道：“是，属下谨记主子教诲，定不负主子所托，会尽全力照顾好世子。”
    “起来吧，有你跟在弘暻身边，我很放心。”
    舒瑶伸手扶她起来，转身面向蓝星，“你呢就跟在弘历和红萱身边，他们两个还小，你多注意些，不要让可疑之人靠近他们。”
    “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会打起精神，仔细辨别出现在两位小主子身边的每一个人，定会保护好小主子。”蓝星站直身子保证道。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暂时没有其他事情交代，舒瑶直接开口道。
    “属下告退。”
    蓝星和杜若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泽兰、冬青和半夏三人。
    舒瑶走到正厅坐下，喝了口茶，抬眼看向半夏，问她：“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的吗？”
    半夏干脆地跪在地上，给舒瑶磕头请罪，“是奴婢失职，请主子责罚。”
    一言不合先请罪的观念让舒瑶感觉有些心累，她捏了捏眉骨，呼出一口气，看向半夏。
    “府里的消息渠道我一向只交给你去对接，你本不应该到事情全部结束之后才反应过来，你告诉我，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以至于她在府里跟个睁眼瞎一样，对那拉氏和乌雅氏两人的举动毫无察觉，直到弘昀死后才有所怀疑，顺藤摸瓜查出真相。
    “是奴婢不好。”
    半夏颓丧地跪在舒瑶面前，懊悔道：“是奴婢没有早点看出正院的小荷已经叛变，她故意误导、欺骗奴婢，传递假消息，是奴婢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险些害主子被王爷怀疑。”
    “小荷被策反的原因是什么？”舒瑶想知道那拉氏通过什么手段收买了她的人。
    这个半夏知道，“奴婢打听清楚了，小荷与正院一名小厮有了情愫，无意中在情郎面前说漏了嘴，那名小厮贪生怕死又爱财如命，用这个把柄去福晋面前表忠心，得了一笔赏银就跑了，但小荷依然对她情郎痴心不悔，那小厮被抓回来，用以要挟小荷，为了救情郎性命，小荷就投靠了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