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路上轰鸣不断,快速驶过一个个弯道。
此行准备的是一件印有唐章的书画,乍一看不像是历经数百年的文物,画工倒是十分精细。
检查完,江钦屿把箱子丢到旁边,随即点了根烟,看向正在专注开车的少年。
“你干爹呢?”
“提前去踩点了,到时候直接在加州碰面,其它时间不用找他。”说着罗纳及时补充:“干爹让我说的。”
江钦屿嗤笑:“就那么怕看到我。”
听言,罗纳觉得不对。
干爹只是不想过多和陌生人打交道,并不是有心要躲谁。
但话又说回来,俩人迟早会碰面,干爹此行担当的角色是港城来的富豪的翻译。
于是罗纳瞄了眼旁边的黄毛。
对方蜷靠在车窗,后背那尊纹身的人脸,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瞧着有点儿不舒服。
至此罗纳心里虽然对江钦屿误会莱奥有想法,但他是个听话的孩子。
干爹交代过,无论大哥说什么都别反驳,能不讲话就闭嘴。
没听到回应,江钦屿并没有计较,他和莱奥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如此罗纳也算得上他半个儿子。
江钦屿脱掉上衣,丢给前排的人,“穿上。”
蓝色衬衫罩住了莽子上半身,他拿下来,转过身。
刚想说自己不宜穿衣服,看见后排男人健壮的身材,最引人注目的是左胸的疤痕,那位置正对心脏处。
旁边周炝也脱掉衣服,露出大块肌肉。
莽子没忍住低头瞅眼自己的“排骨”,还上手摸了两圈。再抬头时,江钦屿已换了身战术服,利落地戴上阻燃头套。
随后他套上手套,整个人的耳朵、鼻子和嘴全部遮住,脸上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鸷冷地望着前方的人。
莽子被那眼神惊得一哆嗦,赶紧把衣服穿上。
为了缓解心里的紧张,他挑起话题:“哥,我头一回出国,完事后带我去耍耍呗?”
这块地除了掠杀抢掳,就是走私交易,就连外面来的女人都浑身长满脓疮,实属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但江钦屿客套地问了句:“想去哪。”
莽子还真想了想,从座位缝隙探出头道:“咱们可以去趟拉斯维加斯。”
那地方是着名赌城,一下说中江钦屿的兴趣爱好,不过他没有回应。
周炝在后面翻找着什么,插了句话:“过去拉斯维加斯有一千多公里,此次时间很紧迫。再说你有签证,还是偷过去。”
“洒洒水啦!”莽子换了个方向,赤膛正对后排,“早听说那地方比澳门赌场还靓,来都来了,赌钱同样也是洗一手。”
“……”周炝觉得自己说得很明显,出来办公不是游玩的,对方似乎没听明白。
莽子迟迟没听到江钦屿说话,而是紧盯自己上身,他老实转回去,又像颗泄气的皮球蜷靠坐在座位上。
经过半小时的路程,车子抵达市中心。
后座的人忙手头的事,莽子率先开门下了车,呼吸到空气的一瞬间,整个人舒爽不少。
刚伸了个懒腰,就看见路边站了两名手拿泰瑟枪的警察,莽子下意识用手挡住半边脸,怕被他们注意。
就在他背过身打算走开时,手臂忽然传来一阵黏糊触感,还夹杂一股异常熟悉的气味。
莽子张开五根手指,发现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站他面前,嘴里说些听不懂的鸟语,注意力全在那张满口黑缺牙上。
再一看,哥给他的衬衣落下黑色指印。
“我丢,扑街!”莽子咒骂一声,正要甩开臂上那只污手,身后突然有人抓住他头发,往旁边猛地推过。
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他心脏跟着剧烈抖动,还未凝过神来,就见那名流浪汉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踉跄几步站住脚,才知道是周炝把他推开,而地上的人双目瞪大,额心被子弹击穿孔洞,涔涔流血。
纵使莽子在港城街头每天打打杀杀,也没见过直接当着警察开枪的场面,可见江钦屿把枪放回枪套,当无事发生走过那两名警察身旁。
枪杀在整个墨西哥都已见怪不怪,那些来自互相敌对帮派的打手们,每天从市中心杀到贫民窟,好些个地方已经近乎无政府状态。
华雷斯的警察无非就是套了身警服,这时要是“多管闲事”,唯恐下一个葬在路边的换成自己。
此刻莽子还没缓过劲来,停好车过来的罗纳拍拍他的肩,讲了一句:“洒洒水啦。”
学得还挺标准。莽子注意到罗纳也戴上了头套,瞧他们三个走在前面,完全就是恐怖分子,他反倒像个局外人。
走进酒吧,尽管是白天,但里面生意依旧火爆。
一群人颠三倒四的躺在桌上地上,蹦台上面的人举着步枪群魔乱舞,晶状物体和白色粉末随处可见。
瞧见眼前一幕,莽子可算明白为什么要全副武装。
民众合法携带枪支,而这群神智不清的烂蛆,保不准看谁不爽就随便开枪。
莽子觉得自己也该搞身装备整上,可显然江钦屿的衬衫穿着都不合身,更别说战术服了。
拐过狭小的廊道,他们来到一间包房,里面是那位熟悉的“老友”。
“嘿,sin!”查尔德放下手中烟管,招呼身旁的妞过去,“终于把你盼来了,烟、酒、女人都给备好了,还有——”
说着把脚边的麻袋提起放桌上,拉开细绳,里面装满厚厚一捆旧钞票。
然后查尔德扫了眼散落一桌的东西,挑了挑眉:“来一口。”
江钦屿站在原地,就他们几人的装扮,着实让那些女人不敢靠近。
见对方不为所动,查尔德又将自己腿上的女人推了一把,“sin,别总这么无趣嘛,到了自家地盘用不着拘束。”
女人重心不稳,摔倒跪在几人脚边。周炝当即看到江钦屿眼神一凛,把手伸向腿部。
不出意外的话——
“要不我联系下警署,举报这块地有大鱼。”江钦屿掏出手机,拨开翻盖,还按了三下键钮,“正好家里缺一块良好市民奖章。”
纯正墨西哥语,在场的人都能听懂。有眼尖的女人看到男人按下的号码,顿时尖叫出声。
周炝却松了口气,居然没拔枪。
那些玩意在当地虽是常态,但把警察招惹过来免不了欺辱打死。
果然女人们集体变了脸色,急忙逃窜出去。
查尔德也明白那话不是说着玩,疯子做事总不合常理,他不再瞎撺掇:“坐下说。”
江钦屿依旧站着,摆了摆手,周炝走过去把箱子放桌上,顺势清点那些钞票。
“我的人已经到加州,剩下的全部按拍卖进行,到现场会有人和你们那边接应。”江钦屿微微侧过身,“他是这次的卖家,后续我不会出面。”
放眼看去,查尔德这才注意到后边藏了个看起来相对正常的瘦猴子。
相视间,莽子抬手打了个招呼,眼睛却在周边扫视一圈。
见此,查尔德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找来的‘大佬’挺上道啊,和你可不像是一类人。”
江钦屿扣上手机盖,“不找个兴趣相投的,怎么蒙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