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这墨点儿挺会找地方啊!!!来来来,看!”
朱高炽来不及看字,看了一眼张欣,眼睛一亮又笑了起来。
顺手把挂在腰间的小铜镜举到张欣面前。
一个芝麻大的小黑点正落在张欣的眼角处,像天生自然的一颗痣一般,给张欣的这张国泰民安脸平添了几分妩媚。
“去,泪痣,才不要!”
张欣自己看了一眼,连手帕都不用,用手就把那碍眼的黑点抹掉了。
“好看!”
朱高炽抗议。
“可我不喜欢!”
“可我喜欢!”
“你喜欢你自己点一个!”
“女为悦己者容!”
“屁!悦人先悦己!”
两个人斗嘴很快,朱高炽明显的被张欣这最后一句镇住了,呆了好一会才感叹了出来:
“我的世子妃有大智慧啊!”
“比不得温润如玉举世无双的世子爷——”
张欣看了一眼这看起来忠厚老实,童畜无害的胖夫君,撇嘴拖长了声音。
让你装相,从小装到大,装到好不容易当皇帝了,当了一年就挂。
“不带骂人的啊——”
朱高炽受了张欣这一顿刺挠也不恼,又拿起了张欣的字看了起来。
“不错不错,这手字确实好,有点我娘的字的味道。”
“跟娘比可差远了。我看大姐的字才是跟娘一模一样。”
张欣跟着朱高炽把前面两个人的对话翻篇,顺口答道。
“我看着不差多少,比我娘的温润一些。我姐就算了,母老虎!以前你的字什么样?还在不在,拿来看看啊——”
朱高炽给了个很高的评价,还很好奇挽袖口中有点瘦的字。
“没留,老人说,进了王府做世子妃,最好不留什么闺阁中的笔墨。全烧了。现在这字,可能这阵跟娘多,有了进益。原也不好。”
张欣没有理朱高炽的热烈,只淡淡的回道。
回来在娘家呆的这几年,所思所想太多,写出来字带棱带角的,像朱高炽那么聪明的人,哪里看不出来。大婚前她就找借口全烧光了。
这会写的小楷,也不是她上辈子最常用的字体。
“可惜了。要是能留着,也可以给将来孩子们看啊。”
朱高炽略惋惜。
“。。。殿下可想得真远啊。。。”
张欣无语。
“不远,赶紧生一个好安我娘的心,也挣点小钱。我本来就因为堂哥那边推迟了婚期,外面跟我同岁的,娃都满地跑了。”
朱高炽反驳,又点着挽袖交代:
“以后把世子妃的字都裱起来,存好。这进益都要对比着才能恍然大悟更进一步的。”
张欣的字得朱高炽的重视,挽袖自然高兴得很,抬脚向前要去接过朱高炽手中的纸的时候,朱高炽又嚷嚷开了:
“哎呀,用的什么纸啊。这后面都晕开了。”
“随便写写的,就最普通的那种。没打算留。”
张欣瞥了一眼字边缘上被晕开了的小洞。示意朱高炽把纸放下,才解释了一句。
她本就是打发时间,也是一直节省习惯了,用的不是什么好纸,并不吸墨,每次都要晾一会才干,这会被他们拿在手里看来看去的,明显不堪重负。
“咱也不缺这一张两张的。。。好字得配好纸。重写重写!”
朱高炽还是很喜欢读书的,对于好字更是见猎心喜。
见不得张欣这种字写得不错,偏不用好纸的做法。
“能省就省吧,府里的开销说是不大也不算小。这事我还正想问问殿下呢。”
“开销?”
朱高炽挑眉。
“对啊,娘不是带着我们,教我们管家么,可看着咱们家这进项,跟该有的也对不上啊。”
这事,其实张欣知道,她当皇太后跟太皇太后那会,每天都要因为钱发愁。
但这会,她就是一个刚进王府搞不清状态的新妇。
整理延德宫的账册看出了问题,就得问啊,也好为她想做的事情打个伏笔什么的。
“这个说起来可就很像好几匹布那么长了。。。”
朱高炽皱眉。
他没想到他娘教张欣的进度这么快,这王府的窘迫也开始教了?
“那就长话短说。”
张欣白了朱高炽一眼,示意挽袖收拾东西,自己则上前扯着朱高炽的袖子往外走。
“咱先吃饭,吃完再说,先说好啊,今儿个是做了殿下爱吃的猪蹄膀,可殿下只许吃一小份。娘说你好不容易瘦了点,总得给点甜头。”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不客气——”
“。。。我说的是反话!!!”
“啊,没听出来,我倒觉得殿下挺诚恳的。我错了,收回不客气这句。”
“。。。”
朱高炽对张欣有多无语,对张欣做的猪蹄膀就有多欣赏。
欣赏到那一小份猪蹄膀就完全抚慰了他被张欣伤害到的幼小心灵。
美滋滋的在上了茶以后,认真的开始给张欣讲王府目前进项里的大亏空。
“这事,还得从头说。话说,洪武三年,那会我爹十岁。刚刚被封了做燕王,”
朱高炽张口就是一副说书人的口吻。
接下来的话,倒是大部分跟张欣上辈子知道的对上了。
公爹封王那年,宗室里共有二十五人封为藩王,分驻北部边境和全国各战略要地。
但这会,藩王们还没有离京,就是皇祖父登基后的例行大封。
一直到洪武九年二月,朝廷里才拟定了亲王的岁禄,亲王以下的世子,郡王之类的也有减半再减半的岁禄。
具体来说亲王主要的进项就是米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
另外的就是实物:锦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纱、罗各一百匹,绢五百匹,冬、夏布各一千匹,绵二千两,马匹草料月支五十匹。
除上面两大项,还有比较值钱的盐二百引,茶一千斤。
公爹跟婆婆就在这一年成婚并且就藩。
当时公爹才十六岁。
就藩的头十年里,岁禄还是给的比较准时,那会无论是护甲军还是王府,在钱银跟粮草方面还是比较宽裕的,仗也打的很凶,总得来说,就是略有盈余的一种状态。
“但是好景不长啊——”
说到这儿,朱高炽就开始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