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乐元年,四月。
京师,李家酒楼。
说书人口沫横飞。
“就说,咱这大明朝,出了一档子新鲜事!”
“皇后娘娘一道懿旨,南康公主与驸马恩断义绝,从此两不相干!”
“皇上更是追加了一道圣旨,其上只有四个字——皇后威武!”
“欲知详情,请听老头子细细说来。”
“话说,南康公主,为先帝第十一女——”
“大嫂,这是不是大哥让人编的?”
姑嫂三人再一次被徐氏踢出了皇宫,逛累了进酒楼吃点心。
朱安乐一听说书人这说书的内容就觉得不对劲。
爹虽然跟娘好,也没有在别人面前显摆的时候啊。
再说,死要面子的爹。
怎么可能追加皇后威武的圣旨。
这会满朝文武都知道爹比皇祖父还惧内,可,也一样没人敢提啊。
“爹写了,还盖了大印私章,就是没发。。。娘收起来了。”
张欣压低了声音给朱智明解惑。
“嘿嘿嘿,就说嘛,真是哥哥让编的啊——”
朱安乐乐坏了。
“夫唱妇随加妇唱夫随,咱爹娘,绝了。再说,明眼人都知道,这义绝,哪里是义绝,就是休夫。爹要是真的不赞成,娘也不会明发。”
朱智明跟朱安乐都面临着嫁人的关卡,可这阵子看来看去的,就没有一个像老朱家男人这么有担当的。
亲爹跟亲娘感情甚好,大哥跟大嫂也相当不错,连着最不靠谱的二哥对二嫂都不赖。
家里三个男人的后院都消停的很。
京师那些个青年才俊一比较,可真的不咋样。
“这京师,说是帝都,还赶不上咱京城的风气好。连个逛街的女人都没有。”
朱安乐对京师很不满意。
“就是,迂腐得很,咱要是不出来都不知道,逛个街都像犯了天条一般。”
朱智明也噘嘴抱怨。
这几年,她们两姐妹被张欣拉出了燕王府的大门,也各自张罗了很多事,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应该的。
到了京师,每一次出门,都有人指指点点。
爹那边还有暗戳戳的表示公主应该在宫里待着,不应该出宫门扰民的奏折。
“所以呢,没事就出来晃晃。晃多了他们就习惯了。”
张欣倒是老成在在。
她跟朱高炽反正一个套路,就是方式不太一样。
一个当面做,一个背后做。
大家殊途同归。
朝臣们就是吃准了皇帝没办法抛开他们独个儿治理天下。
从皇祖父那会就开始一点点的坐地起价,一步步的忽悠皇祖父。
公主只能下嫁平民,皇子皇孙不能娶高门贵女,说就是为了防止外戚结党干预朝政。
外戚干政确实有,可朝臣把持朝政的少么?
皇帝一天不上朝就能把斥责的奏折写的满天飞,有一点文恬武嬉的苗头就敢跪在宫门外死谏。
皇帝太勤劳吧,他们不愿意。
皇帝不干活吧,他们又看不惯。
最可恨的是这群老流氓掌握了天下间唯一可以对抗皇权的武器——笔杆子。
拿着生前死后名把皇帝圈在他们只想让皇帝在的圈子里。
一边尸位素餐,搜刮民脂民膏供养他们身后的大地主们,一边在民生凋零时让皇帝下罪己诏。
合着天下不好都是皇帝的错,跟打理朝政的朝臣没有一文钱关系呗。
想什么美事呢?
这会婆婆用南康公主一事打开了局面,接着就看吧。
皇帝家的女儿都休夫了,下面诰命不得跟上?
张欣正琢磨间,隔壁包间说话的声音突然提高就传了过来。
“你们家白单不是个玩意,为了个商女,想尽法子给我女儿扣罪名要休妻。”
“想什么呢?什么美事都让你们占全了。和离!孩子也要归我女儿!”
“这孩子是我白家的血脉,怎么能归你家,想都不要想!”
“你们半夜偷偷进府把孩子抱走了这事,我们还没跟你们算呢,居然还敢提和离!”
“成亲三年,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我白家要她何用!”
“混蛋!!!你常年在外鬼混,什么脏的臭的都沾,谁敢生!”
“齐夫人,我也说句公道话,这孩子还是得跟着白家。”
“就是,哪有闹和离还带走人家孩子的。”
“你家闺女也是,她和离归家了,那家里没出嫁没定亲的怎么办。我托大,白家纳个贵妾,何苦妻离子散。”
“是啊,有一个合离的姑姑,她们都不好嫁人了。”
“齐夫人既然请老身当了这个见证人,老身也托大说一句,送庙里吧。”
“什么意思,白家负了我女儿,然后还可以娶妻生子,风流快活,我闺女什么错都没有反而落个青灯古佛,孩子还要留在白家让那商家女磋磨?”
“白家扇了我们一巴掌,我们凑上去让人家再扇一巴掌,完了还要自扇一巴掌?说对不起,让您受累了?”
“没门!”
“你们自己听听,说书的讲的是啥,皇上都护着自己的妹妹。谁的妹妹,谁心疼!”
“白家压根就不想谈!娘,我们走!”
“不许走!把我孙女还回来!”
“滚,还回去让你一天只给一顿饭,饿得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嘛!”
“啊——”
“你居然砸我!我要去官府告你当众行凶!”
“告,我妹子现在这样,砸你算轻的,娘,走。这事没完!”
“公子,公子,流血了——”
“要是我家公子有事,我白家跟你们没完——”
“有胆子你来!让你有来无回。”
随着好些人此起彼伏的声音,最后就是桌椅板凳砸到人身上的声音。
接着一阵的兵荒马乱,一大群人轰隆隆的就下楼了。
酒楼的老板赶紧过来赔不是。
只是他看到的是亮晶晶的三双眼睛。
“说说。”
朱智明想不到出来听书还听了个现场版的八卦,兴奋极了。
老板一脸黑线之余,还是找了个全程旁听了闹剧的小二过来给这三个他惹不起的女人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