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赶的心情很低落，也不能说很低落，应该是乱，脑子非常乱，他在想之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或者说，他看到的和许桉雅看到的是不是真实的。
如果许桉雅说的并非真实，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幻觉导致的？
包括自己在楼梯间看到的第二个许桉雅，或许也都是幻觉？
如果不是幻觉，那这一切已经超出人类现有的认知范畴了。
人类的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当超出认知范畴感到恐惧时，它就会找各种理由来自圆其说，避免精神错乱而疯掉。
铃铛一直拉着胖子嚷嚷着要吃烤肠，林赶则自己走到沙滩上，脱了鞋和袜子，坐了下来。
海浪一波一波向岸边奔涌，每一波浪潮涌上来都会把旧印记抹去，可不管海浪如何努力，都触及不到林赶的脚趾。
海边的空气是湿润的，海风是腥凉的，虽然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海，但它足够大。
林赶闭上眼感受着海风拂面，周围嘈杂的交谈声反而听的愈加真切。
阳光的余晖止于海平面，金红色的夕阳穿透云层，仿佛一盏巨大的水晶灯。
胖子坐到林赶旁边，递过来一根烤肠，林赶闻了闻，很香，有浓郁的碳香味。
胖子没问他什么，只是搂着铃铛和她怀里的唐小二，与林赶并排坐着看向远方。
许久，林赶才说话。
“胖子，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胖子吃下最后一口烤肠，将竹签插在沙子里：“真实，太真实了，我从来没怀疑过。”
“为什么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因为我有女儿，我有好兄弟，我有自己的店铺和一群可爱的小动物，当然还有两位漂亮的美女同事。”
林赶看向他：“如果这一切都是幻想，一样可以满足。”
“我不知道你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只是因为一个下午就否定了你的前半生，我觉得这实在有些愚蠢。”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用自己扛着，还有我们在，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大家的力量是无穷的。”
“我说的对不对铃铛？”胖子勾了勾铃铛的鼻子。
铃铛光着脚丫站到两人身前，晃着手里还剩大半的烤肠：“对！无论林爷爷遇到了什么事，我和爸爸都会站在你身边。”
林赶笑了笑，用手指擦掉铃铛嘴角的油渍：“看你吃的，满嘴都是油。”
“林爷爷，你的手指涩不涩？”
林赶一怔，捻了捻手指，因为有油，所以摩擦起来涩涩的。
林赶点点头。
“林爷爷，我觉得这就是真实。”
林赶愣了愣，他咬了一口肠，肠衣在牙齿巨大的咬合力下崩裂，崩裂的刹那无数油点向外绽放，形成了一朵金色的莲花。
烤肠滑嫩且富有嚼劲，与口腔接触的瞬间因为温度过高，咬下来的肠险些被他吐了出来。
当包裹的肠衣被碾碎，一股浓浓的炭烤香和肉香便充满了口腔，配合喷溅而出的油汁，这一口，就让林赶感到无比的满足。
这是美食带来的满足感，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真实和美妙。
在那一刻，林赶好像明白了什么，但还是有一丝芥蒂。
林赶露出喜色，又咬了一口。
“真实吗？”胖子满脸笑意的看着他。
林赶点点头：“这种好吃的感觉的确很真实。”
“既然吃都如此真实，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真实？肚子饿了会叫，吃多了会撑，恶心了会吐，困了想睡，在我看来这就非常真实，因为只有这些东西聚集在一起，才能成为真的你。”胖子不急不慢的继续说：“若哪天肚子饿了不叫，吃多了不撑，恶心不吐，困了睡不着，那才叫不真实，或许那个时候我会认为我在做梦，或者出现了幻觉。”
胖子说这些话林赶自然有触动，可他心里还是过不了那一关。
“假如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出现了第二个你，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身高、长相、年龄等等完全一样，你还会这么想吗？”
胖子笑了笑：“且不说影响这一判断的因素，单单说可能性就有好几种。”
林赶看向胖子，显然他急需一个理由来蒙骗自己。
“第一种，克隆人，现如今世界发展飞快，克隆技术已经不是什么难题，很多国家甚至已经开始为人类本身克隆。”
“第二种，双胞胎，双胞胎数量很多，有些人活到五六十岁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双胞胎兄弟或者姐妹，这不足为奇。”
“第三种，精神疲劳看花眼了，这就不说了。”
“第四种，化妆，你知道现在咱们国家的化妆技术有多高超吗？即使脸型不一样也可以通过专业道具给你捏的非常像。”
“化妆？”林赶倒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可是说不通，一个陌生人画成和许桉雅一样，然后开车撞死她，图什么？
突然一个词出现在他脑海。
报复！！
或者报复社会？
莫非是有人为了摆脱自己是凶手的嫌疑，刻意画成这样从而实施犯罪？
如果是犯罪，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可还是不对，既然已经开车撞死她了，为什么还要跟到医院，并且像个鬼一样站在楼梯间吓人？
或许是凶手发现了许桉雅并没有死，想重新回到医院进行确认？
想到这，林赶冷静了许多，至少他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一个能让他摆脱精神错乱的救命稻草。
可是……
可是狗呢？狗怎么解释？
林赶看向唐小二，他的脑海里仿佛在播放着一部超长电影，电影没有名字，没有剧情，没有特效，有的只是一个个毫不相干的碎片。
“或许唐小二真的只是凑巧？”
林赶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头两天咱们救的那个女人。”
许久，林赶开口说出了下午的事情。
“下午我去找她，她跟我说了很多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胖子不知从哪里抽出一瓶啤酒，打开就往嘴里倒。
“她跟我说这只狗不是她的。”
胖子点点头：“你继续！”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只狗不是她的为什么会找咱们救她？”
“这很奇怪吗？”胖子一脸疑惑：“要不然回店里你问问那群小家伙，看看它们遇到这种事会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