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儿端起木盆,笑道:“殿下表现不错,我犒劳犒劳你,请殿下饮一盏杜康吧。”
姜珣点头,颇为满意:“这还差不多,这才像个丫鬟该有的样子。”
进了沐芸和卉儿的屋子,姜珣坐在桌旁,卉儿搬过来一个酒坛:“殿下,姑娘们一醉方休,尽兴而回,我瞧着,你一定嘴馋了吧?来,这是上好的杜康酒,饮上一盏,保你睡个好觉。”
“你们屋子里怎么会有杜康酒?”
“这是前些日子琳琳姑娘带来的, 你说一个姑娘家,带什么不好,偏偏带了一坛酒,琳琳姑娘说,若是烦闷了,就饮上一盏。她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姜珣笑了:“琳琳姑娘是不是有了烦心事?她是个直性子,自己烦,就认为别人也烦。”
“对对对,是这样,琳琳姑娘就是这样。我和姑娘特喜欢她这一点,直性,不管好与坏,从不藏着掖着。”卉儿指了指酒盏,“酒已倒好,就不用我亲自端给你吧?”
姜珣闻了闻酒香:“就让我这么干饮?连点下酒菜都没有?”
卉儿瞪眼:“都这时候了,深更半夜的,你让我上哪儿给你弄下酒菜去?”
卉儿忽然想起来了:“对了,馆驿西南角,不知是谁种了几畦小葱,我去给你偷几把来,权当下酒菜吧。”
姜珣高兴地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卉儿起身,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姜珣的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床幔上。此时,屋子里静静的,能够听见沐芸细细的呼吸声。
姜珣缓缓起身,走到床前,心中一阵冲动,伸手想撩开床幔,但他又停住了。他的手攥了又攥,长吁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终于还是撩开了床幔。
沐芸身着白衫,云鬓堆叠,甜甜地睡着。上身平躺,下身侧卧,呈现出女子独有的柔美睡姿,那起伏玲珑的体态,让人看了,不由心头乱跳。
真是一位睡美人!
姜珣看得呆了,一动不动,直到外面传来卉儿的脚步声,他才放下床幔,坐回到椅子上。
卉儿就着井水,已经将小葱洗干净了:“殿下,实在是太晚了,也不好去外面买甜酱,你就干咬吧。”
“好!很好!”姜珣拿过碧绿的小葱,一口葱,一口酒,有滋有味地饮了起来。
不经意间,卉儿见到床幔上的穗子在轻微的晃,她瞥了一眼熏香炉,烟是直的,屋里没风。卉儿将审视的目光,定在了姜珣的脸上。而姜珣呢,依然不紧不慢的喝着吃着,也不知是没瞧见卉儿的眼神呢,还是在故意躲避。
……
宁英帝钦封沐芸为县主,按理是应该进宫谢恩的,但沐芸却一直在犹豫。
一来,营县抗敌她是出于本能,并不想挣个什么县主。况且她本是梁国人,在宁国被封个县主,这算怎么回子事呀。不接受吧,人家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更改不得。接受吧,将来梁国会不会拿来说事,给你罗织罪名呢。
二来,因为这个县主,凭空惹来宁京贵女们好一番羡慕嫉妒恨,本来唐玫就一直在找麻烦,这下,会不会再冒出个唐玫第二、唐玫第三?
来到宁国,寄人篱下做人质,沐芸只想低调地活着,不想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
但姜珣说,进宫谢恩还是应该去的,不要犹豫了。宁英帝封你为县主,也算论功行赏,即便不愿接受这个县主封号,也要尽到礼仪,以表感谢。沐芸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况且,她一直想进宫给太后请个安,毕竟话本风波安然过去,她老人家是给说了好话的。
沐芸梳了个牡丹髻,换上了早就送来的县主服装。虽然沐芸在尽可能的做到简约,但一旁的卉儿还是看直了眼。
“我的乖乖,怪不得人家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果然不差,姑娘穿上这身县主的衣裳,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姜珣正好进来:“你这是说你家姑娘以前不好看么?”
卉儿瞪眼:“殿下,你别挑唆我们姐妹俩的关系好不好?我家姑娘一直好看,我是说,穿上这身县主的衣裳,给人的感觉和往日不一样。”
姜珣赞道:“是不一样。这身县主在正式场合穿的衣裳,就如同男人的官服,让人看了提气。”
姜珣又道:“沐芸,刚刚宫里尚仪局传来话,说宁英帝现在正与内阁的几位大臣议事,你就不用面圣谢恩了,让你直接去见太后。看来,宁英帝是让咱们感恩太后。”
沐芸喜道:“我正愁面圣的那一大套礼节呢,这下好了,省事了。”
姜珣笑道:“即便面圣,你也不用怕,咱们是梁国人,即便那些礼节做错了,宁英帝也会担待些的。马车已经停在外面了,你这就动身吧。到了宫门口,会有人领你进去。”
姜珣问是否给太后带个什么礼物,不用拘泥于贵重,有趣便好。沐芸道:“我请吴恰卿将《香腮雪》重新进行了修订,新版的《香腮雪》已经印出来了,我挑选了一套装帧最好的,想要送给太后,不知道是否合适。”
“我看可以。心底无私天地宽。”姜珣道,“当初决定刊印这套书,就没想着要影射谁。既然有人提出问题了,那咱们就整改,直到他们满意为止。这倒不是惧怕什么,咱们这是尊重宁国。”
三人正说着话,忽听月洞门外有人探问:“梁国殿下在吗?”
姜珣听了,身子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
沐芸笑道:“不过是周嗣昌来了,你紧张什么?”
卉儿道:“自从我上次吓唬了周家小姐之后,就一直没见周家来人。周嗣昌怎么又来了。”
姜珣径直迎了出去,到了月洞门处,却见周嗣昌眉眼不展,似有不快。
见到姜珣,周嗣昌沉吟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殿下,我今天来,是想求你去家里见见小女。小女自从听说你被关进顺天府后,便茶饭不思,为你担忧。后来听说你出来了,就一直求我来见见你。我自知殿下对小女无意,自然是不想来。但小女竟然病倒了,我看,小女这是害了相思病。殿下,你能不能去看看她,或许会减轻她的病情。”
周嗣昌说的恳切,看来不像是作假。姜珣不由皱眉,这个周秋香怎么想的,放着舒心日子不过,整天想着要给人做妾,这不是又一个唐玫吗?但她想错了,他姜珣可不是潘宪。
“周员外,你请殿下去见周小姐,恐怕于事无补,他一个大男人,去了能说什么?不如这样,我抽空去看看周小姐,你看如何。”沐芸在姜珣后面说道。
姜珣回头向沐芸投去感激的目光,转回身道:“周员外,确实如沐芸所说,我去了,只会徒增烦恼,效果肯定不如沐芸去一趟。她们姑娘家,有些话可以敞开说。”
周嗣昌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便道:“如此,我就谢谢沐芸姑娘了。”见沐芸一身盛装,又道,“对了,沐芸姑娘荣膺县主,我还没有向姑娘道贺呢。沐芸姑娘在营县抗敌的故事,坊间都有人拿来说书了。可敬可敬!”
“周员外,你在哪里听人说书,说到了我家姑娘?”卉儿追过来问道。
“就在芳春院,宁京有名的瓦肆。有空可以去听听。”周嗣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