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北疆监军时,沐毅将军曾经同他说过,降服烈马不能一味蛮干,必须掌握好力道,要让马儿感觉骑在它背上的是朋友,而非敌人。
姜珣双腿夹住马肚,整个人伏在马脖子上,在确保不被摔下来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掌心温柔抚摸。说来也怪,白马一阵跳哒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马鼻咻咻,马蹄轻踏,不再反感姜珣了。
众人纷纷鼓起掌来,为姜珣叫好。姜珣松开缰绳,缓缓进入参赛的骑手中。
一声锣响,几十匹赛马翻蹄亮掌,箭一样冲了出去。恩和虽然年纪不大,但胆子不小,连连挥动马鞭,恨不得胯下坐骑肋生双翅。
姜珣参加赛马的宗旨是重在参与,并不想争夺名次,他也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又刚刚接触坐骑,不可能取得名次。所以,他只是跟在恩和后面,确保不掉队就可以了。
赛马并不是在主会场中间转圈,而是一直向前,很快就远离了主会场。跑着跑着,姜珣忽然发现,前面有个穿红袍的骑手,似乎和自己一样,并不在意名次,总是有意无意地紧跟在小王子恩和后面。
更加让人诧异的是,那个红袍骑手握着的马鞭有些特殊,鞭杆比别人的要长出一大截,红袍骑手时不时地将鞭杆怼向小王子坐骑,就像在用长棍刺击马臀一样。姜珣心中一惊,小王子坐骑正在奋力奔跑,万一后臀受到突然重击,非受惊不可。这人显然是在使坏。
姜珣赶紧抖动缰绳,催动坐骑紧追上去,很快,他就追到了红袍骑手侧面,姜珣喊了一声:“喂,别老跟在人家后面,向前冲呀。”
姜珣口中这样说着,自己却并不越过红袍骑手,而是一路相随。跑了一阵子后,红袍骑手感觉自己似乎被姜珣识破了,再做什么都是徒劳,只好奋力打马,离开小王子,向前疾冲而去。
小王子恩和毕竟年幼,骑术比不上那些成年骑手,渐渐地落在了后面,他一扭头,发现姜珣还在自己后面,他哈哈笑了起来。姜珣向小王子喊道:“王子殿下,注意安全呀。”
赛马的终点是跑回主会场,当骑手们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时,会场上的气氛愈加活跃。沐芸和莺歌儿也伸长脖子,紧张兮兮地张望着。
沈嬷嬷悄悄走到乐安公主身边,向公主耳语道:“公主,老奴刚才向佟大人问过了,那位姑娘名叫沐芸,是梁国武将沐毅的女儿。沐毅就是被汗王圈禁的那位梁国将军。沐芸姑娘是专程随使团来看望父亲的。”
乐安公主点了点头,视线聚焦到莺歌儿身旁的沐芸,若有所思。
第一个冲到会场中心的骑手不是恩和,小公主莺歌儿失望地发出一声叹息。第二个骑手还不是恩和,莺歌儿摇了摇头。第三个、第四个都不是恩和,莺歌儿回头看向母后乐安公主,那小眼神分明在说,母后,你看,哥哥真笨。
乐安公主微笑着向莺歌儿轻轻点了点头,意思是,好孩子,稍安勿躁,能不能跑第一并不重要。
骑手们陆陆续续地跑回会场,又过了一会儿,还不见恩和与姜珣,这时候,会场上已经没有其他骑手返回了。乐安公主和煦的面孔渐渐变得焦急起来,莺歌儿看了看母后,也急得搓起了小手。沐芸心下也在嘀咕,怎么还不回来,而且偏偏是小王子和姜珣,不会出什么事吧。
可汗扎布苏看出了乐安公主的不安,安慰道:“公主,不用担心,这是在大戎莽原,所有人都是我扎布苏的子民,不会出什么事的。”看乐安公主双眉紧蹙,又道,“既然公主不放心,朕就让人去寻寻看。”
扎布苏正要吩咐人去找,莺歌儿忽然惊喜地叫了起来:“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
恩和、姜珣两人骑着马,不紧不慢地来到了高台下。恩和下马,向父汗和母后行礼,道:“儿子让父汗和母后失望了,没有跑得名次。”
乐安公主一双眼睛,把恩和从上到下迅速看了个遍:“你没事吧?没有摔着吗?”
“没有,母后放心。儿子好好的。”
“那你怎么是最后回来的?”莺歌儿嗔怪道,“我还盼着你跑第一呢。”
“我还是骑术不精,没能跑得第一。反正也落后了,我怕马儿累着,干脆和这位小哥信马由缰地回来了。”
扎布苏被逗笑了:“朕的小王子,真是可爱!”
姜珣下了马,正要返回高台就坐。突然,高台上传来一声断喝:“来人呐,把这个姓姜的给我抓起来。”
姜珣一怔,抬头一看,只见高台上站起一人,正是戎国太子赤烈。
呼啦啦,立马围上来一群士卒,将姜珣团团围住,这些人正要伸手扭住姜珣,只听可汗扎布苏说道:“且慢。”
扎布苏转向儿子赤烈,问道:“赤烈,你不知道这是使团的人吗?为什么要抓他?”
以前,扎布苏称呼赤烈总是“太子,太子”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扎布苏直呼其名了,这个转变让赤烈情绪低落了很久,看来,父汗真的存了废长立幼的想法。
赤烈解释道:“父汗,这个人表面上是宁国使团的随从,实际上,他是梁国四皇子。他的名字叫姜珣。”
此言一出,高台上顿时一阵骚动,一些戎国官员甚至握住了腰刀的手柄,毕竟,梁国可是大戎结结实实的敌国,敌国皇子就在眼前,不抓更待何时?
佟无忌见状,赶紧来到扎布苏面前。扎布苏面沉似水,瓮声瓮气地问道:“佟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来到戎国好几日了,朕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佟无忌拱手道:“请大汗息怒。此人确实是梁国的四皇子,他本来是在宁国做人质的,这次来戎国,使团名单中本没有他,他是硬要跟来的。”
“硬要跟来的?”扎布苏哼笑了一声,“难道,他就不怕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