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公主终于同意尽快回宁省亲。
听到这个消息时,沐芸正在为爹爹沐毅缝制皮袍。戎国的冬天寒冷漫长,爹爹的腿又患了风湿,沐芸实在是放心不下。她到集市上买来了上好的羊皮,按照爹爹的身量,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
“乐安公主同意回宁,太后若是知道了,不定怎么高兴呢。”卉儿趴在沐芸身边,好奇地问道,“公主是和咱们一同回去呢,还是以后择日期去?”
沐芸想了想,道:“当然是和咱们一块回去的好。太后已经望眼欲穿了,如果公主和咱们一同回去,那对太后来说,岂不是天大的喜事!况且,今年又是太后的圣寿之年,公主虽然没有赶上正日子,但若是年内回去,也算是给娘亲祝寿了。太后遂了心愿,公主又尽了孝道。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
卉儿美美地道:“我都能想象的出,太后与公主见面的场景,那该多么感人呀。十七年,十七年没见了,想想都心疼。”
“可是,咱们促成了人家母女团聚,咱们自己呢?”沐芸黯然道,“咱们都回去了,就把爹爹一个人留在戎国,孤苦伶仃的,连个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是啊,老将军太可怜了。他若是能和咱们一起走,就太好了。”卉儿自说自话。
和咱们一起走?沐芸心想,若是可汗肯释放他,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就是不知道爹爹是否愿意,和自己一同去宁国?他十有八九是不情愿的,戎国之事已经让他的声誉受了污损,若是再去宁国,梁国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还不定在背后怎么说呢。
唉,想想都头疼。还是先把这件皮袍做好吧,哦,对了,还应该给爹爹再做一副皮护膝,这样他的风湿腿就不会那么疼了。
沐芸起身道:“卉儿,你帮我把这个袖口缝上,我得再去一趟街市,皮子不够了,需再买一块。”
卉儿点头:“好的,你去吧,路上小心。”
自从来到戎京后,她们发现戎京城里秩序井然,很少见到匪里匪气的地痞流氓,是以卉儿放心沐芸单独出去。
沐芸出了馆驿,很快来到了先前那家皮货店,正要抬腿迈入,忽然眼角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沐芸退了几步,定睛看去,只见前面一个男子晃晃悠悠地正往前行,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沐芸一下子便认出了,这不是府里的管家杨勖吗?
沐芸悄悄地跟在后面,果然是杨勖,他比在府里当管家时可胖多了,肚子都鼓了起来,看来混的不错。他怎么也到了戎国?他来戎国做什么?
心中好奇,沐芸便尾随在杨勖的后面。拐弯抹角,杨勖走的很快。看这意思,杨勖对戎京很是熟悉。跟着跟着,眼见杨勖进了一个富丽堂皇的门楼。沐芸抬眼一看,不敢跟了,这是一家勾栏,杨勖是来这里寻欢来了。
沐芸买了皮子,赶紧赶回馆驿,将自己见到杨勖的经过,同姜珣说了。姜珣道:“显然,沐府被炒后,杨勖并没有被流放,他一定是投靠了什么人。至于他来戎京做什么嘛,好办,我让卢风去查查。
两天后,卢风回报,基本查清楚了,那个管家杨勖是来戎京做生意的,他从梁国运来几车铁制农具,再从戎京换回一些毛皮。他和伙计住在呼兰客栈,他去的那家勾栏,有他一个相好。
沐芸越想,越觉得这里面蹊跷。
爹爹常年征战在外,这个杨勖和董氏不清不楚,不是块好饼。沐府被抄时,杨勖竟然诬陷爹爹,明显是受了人的指使。沐府被炒后,按照常理,杨勖是应该被流放的,但他却好好的,啥事没有,就更加证明了他背后有人。最让人费解的是,他戴罪之身,却能够来到戎京做生意,这得有多大的背景呀。
从梁京到戎京,如此遥远的距离,所做的生意却是贩卖铁制农具,戎国人大多习惯游牧,使用农具耕种的人很少,这生意也赚不了多少银两呀。
沐芸找来一条围巾,将自己的头脸囫囵个地围了起来,悄没声地来到了呼兰客栈。果然,客栈阔大的后院里,停放着五辆梁国样式的马车。
趁着没人,沐芸掀开马车上罩着的油布,下面果然是一个个的竹篓,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锄头。沐芸连着掀开了三辆车,都是锄头。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呀。沐芸没看出什么问题,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她又停住了。不对呀,这三辆马车上装的怎么全是锄头?农具有各种样式,作用也不尽相同,为什么杨勖贩卖的全是锄头?
沐芸又走到另外两辆马车旁,一一掀开,依然是锄头。真是奇怪,杨勖的葫芦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药?沐芸从竹篓里拿出一个锄头,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客栈。
回到客栈,沐芸将自己的疑惑说给了姜珣。姜珣满眼都是责怪的神色,这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也不说一声,一个人就去了客栈,若是被杨勖发现,出了事可怎么得了。
“你若是想细查,让卢风去就可以了。以后,如此冒险的事,你可别干了。”姜珣道。
沐芸把锄头递给姜珣:“你看看,五辆马车装的全是这个,一水儿的锄头,连个镐头、铁锹什么的都没有。”
“确实有些奇怪。从梁国到戎京路途遥远,偏偏运来几车锄头,杨勖是脑子有病吗?”姜珣道。
“即便是贩卖农具,也应该各式各样才对呀。他为什么单单运过来这么多锄头呢?”沐芸百思不得其解。
姜珣掂了掂这个锄头,感觉份量有些重,挺压手的。自己没干过农活,不知道农人寻常用的是不是这样的锄头,但应该大差不差。
“这锄头是不是很沉?我觉的里面一定有鬼。”沐芸道。
“别想了。”姜珣将锄头包好,“咱们去找老将军,老爷子见多识广,兴许能看出问题来。”
“对呀。我怎么把我爹给忘了。他年少时就是田里的农夫,他是懂农具的。咱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