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珣找来周嗣昌,要他帮忙为自己操办成亲仪式。
一听姜珣要和沐芸成亲,周嗣昌着实吓了一大跳,他久在生意场中厮混,最会洞察人心,他明白,姜珣这是要保护沐芸。
但是,平心而论,他不愿意看到姜珣和沐芸成亲。虽然姜珣目前在宁国为质,但毕竟是一国皇子呀,堂堂皇子,竟然要和身边的婢女成亲,这也太荒唐了吧。他爹梁熹帝能答应吗?他这么胡闹,日后回到梁国,能得到好吗?自己还盼着将来依附姜珣呢,这下是不是失算了?我说他怎么看不上秋香呢,敢情人家喜欢的是沐芸。不行,我得好好劝劝他。
周嗣昌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得口干舌燥,最终也未能劝动姜珣。
姜珣叮嘱周嗣昌道:“此事要秘密准备,不能提前走漏风声。”
周嗣昌看姜珣油盐不进,明白姜珣定是铁了心了。若是论容貌、才学、胆识,沐芸倒是配得上姜珣,但就是她的身份,让人唏嘘。
看这意思,沐芸姑娘还真答应了他。姜珣胡闹,你沐芸也不清醒吗?姜珣毕竟是皇子,将来回到梁国,不可能让你一个被抄家的罪臣之女做正妻吧?人家姜珣最差也能娶个文臣武将的女儿,到时候你怎么办?难道你沐芸甘愿做个妾室吗?即便做妾,恐怕也是最不被看重的那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惜现在劝不动姜珣,又不好去劝沐芸,那样不就等于拆姜珣的台吗?先操持起来再说吧。
周嗣昌拟就一份成亲仪式需要操办的诸事清单,拿给姜珣看。姜珣看后,抄起桌上的毛笔,将“八抬大轿”改成了“三十二抬大轿”,又填上了四个字“双人乘坐”。
周嗣昌一下直了眼:“殿下,你没写错吧?当今天下,宁国和梁国都遵循着一种定例,皇帝迎娶皇后,才能用十六抬大轿,你这一下子就来了个三十二抬大轿,两倍于皇帝,这是僭越,是违制,你就不怕梁皇下旨定你的罪吗?”
姜珣淡然一笑,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照我的要求去办就是了。”
周嗣昌指着后面“双人乘坐”四个字,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姜珣解释道:“我要和沐芸一同乘坐轿子。还有,轿子不要轿顶,我要让人们能够看到我俩。”
周嗣昌大惑不解:“别人娶亲,新郎都是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引路,殿下却要和新娘坐在一起,这……这太出格了吧?”
姜珣笑道:“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又嘱咐道,“雇最好的鼓乐班子,不怕热闹,用轿子抬着我和沐芸在宁京的大街上走一圈。我已租下一个院子,最后将我俩抬到那个院子即可。不要媒婆,不要喜婆,不搞唱礼。院门上贴上一张红纸,谢绝入内。”姜珣自嘲道,“ 我这梁国质子成亲,估计也没人有兴趣来贺喜。”
周嗣昌道:“殿下这是要简办了。毕竟不是在梁国,周某理解。”
……
和沐芸举办成亲仪式这件事,姜珣没有告诉任何人,沐芸心知这是演戏,近似于胡闹,也没有告诉自己的闺蜜裴琳琳和程小蝶,甚至沐芸书坊和至美芸裳的人也都不知。
宁京的轿行里,别说三十二抬大轿,连十六抬的也没有。周嗣昌专门跑到一家木器行,说要出高价定制轿子,木器行的老板一听要三十二抬的轿子,吓坏了,说:“给多少钱也不做,皇帝与皇后成亲才用十六抬的,这人是疯了吗?竟然要用三十二抬的。”
周嗣昌拿出了死缠烂打的劲儿,无奈这位木器行老板就是不点头。被周嗣昌逼急了,木器行老板说道:“我见过首辅大人的十二人抬,要做,我只能做个十二人抬的轿子,另外,我再多给你预备些轿杠,你愿意的话,就用三十二人抬这轿子就是了。”
周嗣昌一看,也只能这样了。转身又去轿行找抬轿子的,那些轿夫一听要抬的是三十二人抬的轿子,一个个都晃起了腮帮子,连连摇头,说不敢抬。周嗣昌解释,你们要抬的是梁国质子,犯不了宁国的律例。这下,轿夫们才答应了。
按照姜珣的要求,成亲的头一天,周嗣昌花银子买来了好几车鲜花,全部用来装饰轿子,这下,轿子成了名副其实的花轿。
来的轿夫们一看,这也不是正儿八经的轿子呀,说是轿子吧,没顶没轿帘,说是马车吧,又得用人抬,简直就是个四不像,花团锦簇的,倒是很喜庆。
轿夫们胆子大了起来,抬这么个东西上街,应该不会被官府追究,再说了,成亲的是梁国人,宁国的官府估计懒得管。
沐芸穿上了至美云裳的红装,还给姜珣缝制了红袍。两位新人坐上了三十二人抬的花轿,周嗣昌高呼一声“起轿”,鼓乐齐鸣,一帮人热热闹闹地上了宁京的长街。
沐芸本来是顶着红盖头的,却被姜珣拿了下来,姜珣道:“我要的,就是让人们看见你的容貌,这红盖头,留着以后再用吧。”
头一次和姜珣肩并肩、腿挨腿的坐在一起,还要被大街上的人围观,沐芸如同芒刺在背,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姜珣轻轻拍了拍沐芸的手:“别紧张,咱们不过是演一场戏。放松些,最好全程面带笑容。”
既然答应人家了,那就配合到底吧,虽然十分别扭,好在这是在宁国,丢人也就丢在异国他乡了。沐芸长出一口气,双唇微扬,向上提了提笑肌。
街上的行人,沿街铺子里的客商,听说大街上来了大花轿,纷纷过来观看。任谁都没见过这种场面,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这也太标新立异了吧?三十二个轿夫抬着名副其实的花轿,两位新人并肩而坐,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娇俏妩媚,倒是天生的一对儿。
姜珣坐得笔管条直,感觉自己真的正在和沐芸成亲,余光瞥向沐芸,只见沐芸眼帘低垂,粉面含羞。虽然成亲是假的,但众目睽睽之下,人家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子并肩坐在一起,难免窘迫。
姜珣伸出右手,悄悄握住了沐芸的柔荑,沐芸想将手抽出,却被姜珣死死地攥住了。沐芸心道,这家伙,真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人家答应配合他演一出戏,可没答应让他摸女孩子手。这可如何是好?唉,还是卉儿说的对,经常去青楼的人,真的不能完全相信。
三十二抬大花轿徐徐前行,已经看到的人还想再看,没有看到的紧着拥上前来,花轿后面形成了一股热闹而庞大的人流。听说花轿上坐着的是梁国质子和他的新娘子,人们纷纷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