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姜珣一行押解着赤烈和帖它尔,顺顺利利地回到了梁国。
接到姜珣的飞鸽传书,左丞相王廷玉第一时间将前方喜讯奏报给了梁熹帝。得知梁军大胜,梁熹帝龙颜大悦,命王廷玉在城门外搭建彩楼,率领文武百官迎接梁军。
当初作为罪臣之女,躲在马车中,忐忑不安地离开梁京,今日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凯旋,而且,还是和父亲并辔而行,一同回到梁京,沐芸感慨万千。
本来,沐芸和卉儿是准备乘坐马车的,但距离城门还有三里地时,姜珣让人叫沐芸下车,换做骑马,沐芸顿时明白了姜珣的用意,他是要她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从百官面前昂然入京。今日沐芸,再不是罪臣之女,更不是所谓的婢女。
得知姑娘要骑马进城,卉儿也不想乘车了,但她很少骑马,虽然被崔笑梅扶上了马,但两条腿嘚嘚嘚不停地哆嗦。崔笑梅干脆将缰绳揽到了自己的马鞍上,笑道:“卉儿妹妹,放心大胆地骑吧,有我为你保驾,不会有事的。”
步行走在后面的卢风,见卉儿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忍不住偷笑,偏巧被卉儿看到了,卉儿怒道:“笑什么笑,本来就是男女有别嘛,我不善骑马,可你擅长绣花吗?”
卢风正了正脸,不再笑了。这次追击赤烈,姜珣没有让他同去,而是待在梁国边境负责接应。他认为自己寸功未立,心下惭愧的很,一直板着面孔,刚才看卉儿那样,实在是没忍住才笑的。
文武百官陆续来到城门外,分立城门两侧,右丞相严述庵、左丞相王廷玉居首。皇帝发了话,有些人即便不想来,也不得不来,这其中,就包含了三皇子姜珂和钱冒庚。
一个不入流的皇子,臊眉耷眼的人质,不过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偶然抓到了赤烈,父皇竟然让百官出城迎接,真是老糊涂了,昏了头,姜珂嘟嘟囔囔,不情不愿。
来了来了!已经看到了凯旋梁军的旌旗,城门楼子上放起了号炮,城门两侧的吹鼓手们奏起乐来。
及至姜珣一行到了近前,本来按照规制,应该右相严述庵上前代表皇帝说上几句话,传达圣意。左右丞相,右相还是高于左相的。但是,姜珣已经下了马,严述庵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纹丝没动。
王廷玉见状,只得越过严述庵,上前拱手:“殿下劳苦功高,一路辛苦了。我等文武百官奉皇命迎接殿下一行,请殿下上马入城。”
按照礼仪,姜珣一行不能步行,必须骑马入城,因为这样才能显示皇恩浩荡,彰显功勋。
姜珣向着皇宫方向行礼谢过,重新上马,带领大家入城。
沐毅骑马走到钱冒庚面前时,下意识地勒了下缰绳。马蹄停住,看着道貌岸然的钱冒庚,想到他见死不救,导致沐家军被困土城,沐毅真想一脚踢飞他的官帽。强压心头怒火,沐毅道了声:“钱督帅,别来无恙。”
钱冒庚早就偷眼瞄着沐毅呢,见沐毅同他打招呼,他眼皮抬了抬,尴尬地向沐毅拱了拱手,没有说话。在沐毅面前,他实在是无话可说,如今人家立了大功,一雪前耻,自己当初的那点阴险心思,弄不好会被揭露出来,得想想该如何应对才是。
三皇子姜珂心中不服,暗暗嘀咕,本殿下也曾出城迎战戎军,不过是运气差了些。老四呀,老四,别太得意了,有什么呀,你以为活捉赤烈就立下了不世之功?就想籍此和本殿下争夺太子之位?你还嫩了些。
眼看姜珣快到近前了,姜珂假装不适,扭过头去咳嗽不止。姜珣淡然一笑,道:“皇兄,一向可好?皇命在身,不能下马,还望皇兄见谅。”
人家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假装看不见是不成了,姜珂只好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来,回应道:“四弟辛苦。”
姜珂口中应付着姜珣,那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滑向了姜珣身后的女子。马上沐芸,一身戎装,风姿卓然,姜珂感觉自己的眼睛明显不够用了。这一错身的工夫,如何能将美人看全?
这是沐芸?应该是她,毕竟当初在大牢里见过一面的,但那时的沐芸,妆容不整,未显真容。今天,终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果然是国色天香,艳冠群芳。便宜了姜珣,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姜珂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想把最好的自己展现给美人,无奈,美人连正眼都没瞧他,马蹄嘚嘚,径直从他面前过去了。
望着马背上那娉婷背影,姜珂心中暗道,好饭不怕晚,等本殿下做了太子,你沐芸会求着见我,侍奉我。
文武百官在城门外迎接,城内长街两侧,则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有认识姜珣的,高声喊道:“殿下威武!殿下立了大功,全城百姓感谢你,大梁百姓感谢你。”
有长于八卦的,一边追着姜珣、沐毅,一边向众人显摆自己知道更多内幕:“看见了吗?那位老将军便是沐毅,就是他率领沐家军活捉了赤烈。沐家军又回来了。”
一旁有人附和:“我就说沐家军忠君报国,怎么会投降戎国?这回明白了吧,人家那是忍辱负重,等待时机。”
有人惊呼道:“快看,还有女的!看那两位戎装女子,真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个顶个的俊俏。”
听到这话,马背上的卉儿,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襦裙,心中很是后悔,早知如此,自己也该穿身戎装。人们光顾着看沐芸和崔笑梅了,几乎没人注意到后面还有她卉儿。唉,和两大美人同行,吃亏呀。
听说戎国汗王赤烈被活捉了,人们惊喜交加,奔走相告,扶老携幼走出家门,都想看看,曾经不可一世的赤烈,现在是个什么熊样儿。
有几个老妪,还特地从腌鸡蛋的陶罐里,挑出一些变质的散了黄的臭鸡蛋,分发给街边的青壮男子,口中念叨着:“你们年纪轻,身高臂长,把这些臭鸡蛋全砸到赤烈的脑门上,好好地解解恨。”
几乎全梁京的百姓都在兴高采烈,但有一个人却是胆战心惊,这个人就是杨勖。当赤烈通过内应攻入城门后,杨勖跟随戎军也进了城,却没料到赤烈最终还是兵败,成了瓮中之鳖。为了保住承恩侯的性命,梁熹帝下令放走赤烈。赤烈倒是大大方方地出了城,但杨勖却出不去了。
杨勖助纣为虐,姜珣早已告知左相。官府画影图形捉拿杨勖,杨勖叫苦不迭,四处躲藏。如果说赤烈是瓮中之鳖,他杨勖就是不折不扣的过街老鼠。看到沐毅、沐芸骑着高头大马进了城,杨勖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