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迈着大步跨过门槛,肩上的朝珠甩得飞起,丝毫没有往日威严庄重的样子,反而一脸的紧张和担心。
他来到床边,脑子里憋了很久的话,想说出口,却不知从何而起。
两人对视了片刻后,还是甄嬛先开口,打破了尴尬。
“臣妾参见皇上,恕臣妾身子不适,不能起身行礼。”甄嬛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没有丝毫要起来的意思。
皇上坐在床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屋里的陈设,心头泛过一阵酸涩和愧疚。
“这半年你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甄嬛淡淡一笑,“这儿看着破旧,住着却让人舒心。”
皇上伸出手想抚摸她,可又觉得不合适,虽然满宫上下对甄嬛的称呼没变,可到底是自请出宫的,按照身份算,与宫里的嫔妃已是不同。
他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开口了:“嬛嬛,你辛苦了!你给朕送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知道吗?双生子的出生代表着天下太平,大清吉祥,你为大清带来了祥瑞!”
皇上说这话时两眼放光,“朕已经命人回宫传话了,朕要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甄嬛则面无表情,轻轻点了点头,给人一种十分疏远的感觉,看向浣碧。
“去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瞧瞧。”她说得有气无力,眼里却满是慈爱。
浣碧欠了欠身子下去了。
这时,苏培盛突然在一旁说道:“皇上,莞嫔娘娘生下孩子后最要紧的是坐月子,皇上挂心娘娘,是不是在这儿添些东西?”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苏培盛已经和槿汐互相表明了心意,两人决心彼此相伴走下去,甄嬛知道后心里很高兴,毕竟苏公公的为人她是清楚的,槿汐与这样的男子相伴终生,她很放心。
原本苏培盛还担心甄嬛会对自己有所疑虑,不允许他和槿汐在一起,得知真相后,他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感激,没想到莞嫔娘娘竟然是如此开明之人,心里对他多了几分敬意和亲切。
皇上对着苏培盛笑了笑,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故意这么说,好让甄嬛有个台阶下来。
“朕瞧着这屋里十分狭小,既不宽敞又不亮堂,若添了东西进来,岂不更显得局促?不如你搬回宫里去,好好坐月子。”
甄嬛闻言没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皇上恕罪,臣妾身居蓬莱洲,已经做好了在此了此残生的打算,臣妾性子执拗,不宜侍奉在皇上左右,还望皇上原谅。”
皇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罢了,半年没见,原以为今日见了她会对自己冷淡许多,却不想甄嬛依然一副有礼有节的样子,皇上心里觉得,这便是最好的开始。
况且回宫不急于这一两日,就让她先在这里好好坐月子。
这时,浣碧带着两个奶娘进来了,奶娘将孩子抱到床边给皇上看,皇上激动地搓了搓手,掀开襁褓一看,高兴地说道:
“阿哥的脸型和鼻子像你,公主的眼睛和嘴唇长得像你,嬛嬛,咱们又有孩子了!太后知道了,定然会十分开心的,想来病情都会好上大半!”
甄嬛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分别看了自己的孩子一眼,乖巧可爱的模样瞬时间融化了她的内心,可她此刻身子虚弱,不便抱孩子。
她小心翼翼地为孩子盖好被子,嘱咐奶娘,“快将阿哥和公主抱下去,小心照顾着。”
然后转过头看着皇上,依旧一副不喜不悲的样子,“若臣妾能让太后开心些,也算是臣妾的福气了。”
“对了,公主和阿哥还没有起名字吧?”
甄嬛一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皇上这意思,定是要亲自给孩子起名了,她抢先一步回道:“臣妾还未来得及想名字,皇上可有什么想法?”
“曜者,日光也,光明照耀、光辉磊落,七阿哥的名字就叫弘曜,公主的名字你来取。”
甄嬛想了想,“公主就叫清沅吧。”
皇上拍着大腿叫好,“乃纯净善良、美好雅清的意思,正正好!”
甄嬛轻轻点着头,“臣妾不求别的,只希望公主和阿哥身心安泰就是了。”
皇上重重点了点头,又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觉得甄嬛对自己刻意疏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坐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起身,“你已平安生下龙胎,朕也看过了,好了,你好好养着,朕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甄嬛轻轻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臣妾不便恭送皇上,还望皇上恕罪,只是皇上政务繁忙,不必总是挂念臣妾这儿。”
皇上有些尴尬,本以为她会留一下自己,他无奈地笑了笑,便出了门。
“什么?你是说甄嬛生了一对龙凤胎?”皇后惊得差点儿从凳子上跌下来。
江福海回道:“是,皇上一个多时辰之前就去了蓬莱洲,想必这会子都快回来了。”
“你是说皇上亲自去陪她生产?”皇后已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想过甄嬛这一胎或许会生下个阿哥,却没想到她一下子生了俩。
剪秋冲江福海摆了摆手,“娘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她奉上一盏茶,神情忧虑,“娘娘莫要生气,再怎么说,皇上也没说要将莞嫔迎回宫中。”
“这个甄嬛真是个狐媚子贱人!都出宫了,还勾引皇上过去,是想让皇上亲眼看到她生孩子有多辛苦,好让皇上心软,再把她接回来吗?”祺贵人愤愤不平。
自打上次皇后在皇上面前夸赞她,皇上一高兴复了她的贵人位份后,瓜尔佳氏便如同皇后的左右手一般,一有空就跑来景仁宫巴结皇后。
“她还真是厉害!不过她有本事生下来,却未必有本事能养大!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夏冬春也气得握紧了拳头。
皇后突然看向她,“夏常在,你这话什么意思?本宫身为皇后,难道会因为嫔妃生了孩子就不高兴吗?你这么说是想给本宫扣上善妒的帽子吗?”
皇后正有气没处撒呢,夏冬春这个不会说话的,恰巧撞上了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