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昊而言,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这一夜,大昊相邦安道年在相府宴开百席,宾客如流水,铺满十里长街,彻夜狂欢。
这一夜,大昊国后天雪落梅站在凤仪宫外,看着安乐宫的方向,凝视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安乐宫后花园之中,一片假山环绕的锦鲤湖,任平生抱着一根木头,跟一池鲤鱼泡了一夜。
这一夜,大内官吴松,在安乐宫寝殿外,来回踱步,其中数次想推开寝殿大门,最后还是放弃了。
天明破晓,安乐宫寝殿大门推开,大昊陛下昊天麟神色阴沉的大步走了出来,也就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陛下?”吴松忐忑的跟在身旁,昊天麟冷着一张脸:“迷魂香,孤,终究还是着了安道年那老狐狸的道。”
“你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昊天麟杀机毕露,盯着吴松:“人呢?任平生那小子被你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
“陛下恕罪!”吴松脸色煞白,颤抖着跪了下来:“刚才禁卫来报,任平生少将军,于安乐宫后花园失足跌入锦鲤湖。”
“他在锦鲤湖,泡了一整夜。”吴松颤声道:“奴明明已经把他送入寝殿之中,安乐宫的主子还屏退了左右。”
“奴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泡在锦鲤湖中。”吴松是想不明白,按道理来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任平生也喝下了那杯酒的。
昊天麟冷然道:“好一个安道年,他只怕早就知道孤给任平生喝下了失魂引,这才把他丢入湖中,以冰冷湖水泡去了他的药性。”
他自然把这件事归功于相邦安道年身上:“如此说来,孤安排的这件事,那老狐狸都已经知晓了。”
“他现在何处?”昊天麟呼了口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这老狐狸棋高一着,自己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相邦昨夜在相府宴开百席,今日已经率领百官,等候陛下上朝。”吴松低声道:“百官,也已经都到了。”
“就看他,会不会借此事给孤出难题了。走吧,去上朝。”
与此同时,皇宫某一处偏殿之中,任平生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屋檐。
两个时辰之前,就有禁卫发现了他,并且禀报了上去。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这就被安排在了皇宫偏殿之中。
一个时辰之前,当值的医官才刚刚离去,而任平生,已经看了一个时辰。
在这一夜之中,他已经完全的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只是感叹,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接受之后,便是昨夜之事的几处疑点,经过他一夜思索,发现昨夜之事,很是蹊跷。
首先,自己为什么会喝成那样?自己自幼在军中出入,不说千杯不醉,也绝不可能不过二三十杯就醉成那样!
其次,这安乐宫在昨日可是最为焦点的地方,陛下都要在那过夜洞房,那样的守卫,自己如何能在醉成那样之后,还悄无声息的踏入。
最后一点,便是那丞相之女安素锦,就算自己醉的不省人事,她在当时,为何也会是那种状态?
想到安素锦,他不由再次叹了口气,昨夜之事,绝非春梦,也不知道今天后续会如何?如今又如何了?
“只能是陛下了。”任平生闭上了眼眸,能做到这件事的,整个皇宫之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陛下,一个是相邦安道年。
安道年不可能做,那就只能是陛下昊天麟了。而能让昊天麟做出这种疯狂的决定,也不外乎两个因素。
一个是自己的祖父任尽忠,功高震主。一个是相邦安道年,形同摄政。
“好一个一箭三雕的布局。”任平生不禁低声感叹:“这位皇帝陛下,也确实挺狠。”
“一可以借此事,让自己永远背负污名,此后一生,都将只能苟活。如何再执掌任家军?”
“二可留自己性命,当赐祖父一份大恩,保全任家一份血脉。如此,祖父必更加尽忠,也会成为其手中利刃。”
“三可名正言顺的拔除安道年下在宫里的这一步棋,彻底断绝了他后面的念想。安道年甚至,无话可说。”
“只是,我凭什么要成为这件事的牺牲品呢?”任平生幽幽低声呢喃,他和安素锦,则会成为这件事最大的牺牲品。
自己尚且可以苟活,远离京都。而安素锦,发生这样的事,她最终的结果:无非只是一死,甚至,还不足矣。
当早朝钟声响起,任平生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
此事不管后续如何,反正昨夜又没抓着自己,自己大不了来个死不承认,难道还能验自己的dna不成?
念及此处,任平生下了床榻,推开房门。他要去参加早朝,做贼才会心虚,只要自己不心虚,谁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做了贼。
“陛下,如今隆安公主已经到了豆蔻之龄,完全适合婚配。况且,此次联姻,乃是为了我大昊天下,我们别无选择。”
“蛮戎来势汹汹,足有八万精锐。我国大军又在跟宁国争夺北域三城,又要防止东延会趁火打劫。”
“陛下只需以隆安公主嫁之,不但就可免蛮戎之祸,还可让蛮戎出兵助我大昊夺下北域三城,岂非两全其美?”
当任平生来到朝会殿外的时候,安道年的声音从殿中传了出来,任平生闻言,心中一动。
隆安公主,这可是皇帝陛下的心头肉。陛下如今三子一女,这隆安公主可是唯一的一女。
隆安公主出生之时,陛下以国运昌隆,天下平安为名,赐封号为“隆安”。可见对其之宠爱。
蛮戎地处北疆之外,常年冰雪,寸草不生,蛮夷之地,陛下如何会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公主嫁去这种地方?
任平生摇头一笑,脑海中却是突然灵光乍现,这似乎,对自己是一个机会,一个远离这是非之地的机会?
他连忙大步朝大殿中赶去,人未到,他洪亮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相邦此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