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韦邈病重?
作者:韩司遥   楚韵最新章节     
    已是婚后的第二日,林尽染与李时安毕竟是新婚夫妇,正是浓情蜜意之时。
    李时安此时在院中抚着琴,时不时地含笑看了眼林尽染,眼中柔情溢于言表。但见林尽染正撒着鱼料,喂养这两日刚放进去的锦鲤,忽闻刘管家急匆匆的进了亭子,行了一礼,说道,“公子,夫人,孙公公来了。”
    闻此言,李时安突然停下了,蹙着秀眉问道,“染之,可又要进宫了?”
    一般新婚夫妇刚成婚后,非特殊情况,陛下应也不会召见。更何况林尽染至此尚未入仕,也无官职,此时怎会突然派孙公公来府上。
    林尽染转过身来,淡淡的说道,“应该也无大事,孙公公每次来寻我,不都是给我送钱送宅子嘛?”林尽染开了个玩笑,算是平下李时安不安的心。
    李时安眉头倒是松了些,捂着嘴轻笑道,“就你会调笑,孙公公哪能回回来都是送宅子的。”说完便缓缓起了身,走上前理了理林尽染的衣容,又轻声说道,“想必陛下应是有要事了,孙公公可不会轻易上门,你且小心些。”
    “放心。”林尽染又偷偷摸了摸李时安的柔荑,匆匆去了正厅。
    行至正厅,孙莲英正站在那儿候着,倒是有些着急的模样,林尽染走上前去行了一礼,说道,“让孙公公久等了,不知道来寻染之有何事?”
    孙莲英回了一礼,匆忙道,“林公子正是新婚,老奴本不该扰了林公子的兴致。陛下遣老奴来,知会林公子一声,请林公子至韦府走一趟。”
    “现在?”林尽染疑惑地问道,“不过染之刚成婚,便去韦府不太合适吧。”林尽染其实已经在暗指,韦府近日有白事,怕是要犯了忌讳,而且账册可是林尽染交上去的,眼下韦府怕是有些恨他入骨吧。
    “确实不太合适。”孙公公有些为难地说道,“不过陛下口谕,老奴也不敢违逆。但听闻老太师因丧子之痛,害了病,卧床不起,陛下于情于理都得去探望一番,便邀你一同前去,未时初刻陛下便会到韦府。陛下说林公子自行决定是否要去韦府,并不会勉强林公子。”
    见林尽染还在犹豫,想必应该一时半会儿也决定不了,便拱手说道,“如此,林公子再好好想想,老奴先回宫侍奉陛下了。”
    “好,染之送送孙公公。”
    林尽染将孙莲英送出府,便回了正厅坐下,只见李时安也缓缓进了正厅,坐在一旁关心道,“刚刚时安听刘管家说了,眼下去韦府,且不说有没有犯忌讳,时安担心染之会有危险。”
    “忌讳,染之倒不在意,至于说危险,有陛下在应该也无大碍。”林尽染缓缓说道,“此时若是老太师患病卧床不起,逼的陛下前去探望,时安觉得老太师会说些什么?”
    李时安沉默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倘若是老太师真的害了病卧床不起,怕是要交代一下后事,眼下唯一的牵挂应当就是韦晟。”
    “前几日,韦晟的岳丈,替御史大夫扛下了贪墨的罪责,被判鞭笞四十,流放两千里。”林尽染回想起当日在文英殿上的对话,有些不解地说道,“但我在想,那本账本记录的几百金是给积善寺的,并无其他的佐证说明御史大夫贪墨的是其他官员的金银。依叶作舟的判罚,以太师的脸面,博陛下一个轻判也不是不行,韦俨为何要自裁。”
    若非前几日一直疲于与李时安的婚礼,林尽染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结合到民部侍郎叶作舟最后的判罚,楚帝给韦俨最后的体面,这才发现竟有些蹊跷。
    “许是怕陛下查出有哪些官员受贿收贿,若是都倒了出来,韦家日后在长安城中的日子不好过吧?”李时安蹙着秀眉,尝试猜测道。
    林尽染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起先我与时安的想法不谋而合。但后又仔细琢磨,此事不过是几百金,先前林明德与韦晟犯下如此多的命案,陛下都顾忌着某些原因便要求终止我和杜大人的调查。此事若是牵连甚广,陛下就顾忌的更多了。韦俨不过是拖着时间,将罪证一一消灭,或是将罪名做到足够低便是了,韦俨其实还有活路才对。”
    “染之的意思是,问题出在证物上?”
    林尽染轻轻点了点头,“除了那本账册,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倘若陛下并没有私下召见过韦俨,那问题便只能出在那本账册上。可是,账册我与杜大人已经翻阅过了,除了录了梅园每月偿还的金子,并无其他异常。莫非是这积善寺将韦俨给吓住了?”
    李时安有些惴惴不安,有些自责地说道,“染之还是要多加小心。韦俨的死虽说是他畏罪自杀,但是在韦家人眼中,你与凶手无异。此事也都怪时安,若时安与你皆老实本分的隐居乡野,便也不会有那么多事了,你也不会陷入险境了。”
    林尽染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且宽心,我自有办法妥善处理这些事,若某日真要落了难,染之还有一身武艺可护你周全,不过届时你可就只能随染之浪迹天涯,舍下这荣华咯!”
    李时安见林尽染此时还有心情说笑,也稍稍定了定神,于是也露了个笑脸,想让林尽染也放心些,“有染之的地方,无论是哪里,时安都愿意陪着。”
    一旁的采苓听着,浑身一颤,摸了摸手臂,竟是起了鸡皮疙瘩,有些嘟囔道,“小姐现在说话可是越来越···让人受不了。”
    李时安挨得近,可听得真真的,直接一个白了一眼过去,自觉说的确实有点腻歪了,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林尽染朗声一笑,“采苓,回头就给你找个好郎君,到时候你保不齐比我俩还要如胶似漆。”
    “姑爷就会打趣人。”采苓在一旁粘着李时安说道,“我可要一直伺候小姐的,可不想嫁人。”
    李时安会心一笑,又问道,“那染之可要走一趟韦府?”
    “去!得去!”林尽染煞是肯定的说道,其实暗自腹诽,此时不去,倘若过几日老太师真的咽气了,那要再获得长安城中其他世家大族对科举制度的支持只会是更难,陛下都将圣旨先赐给了岳丈,此时便是要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说是未时一刻,果真是。林尽染跟着楚帝一路进了韦府,昨日韦俨方才下葬,许是老太师受不住这刺激,便有些气急攻心昏了过去,今早方才醒来,楚帝得知老太师醒了,这才匆匆赶过来探望。
    此时老太师正靠着,韦晟在一旁侍奉着喂药,见楚帝来了,慌忙地跪下行礼,高呼,“陛下万岁。”见陛下降谕平身,这才垂首退到一旁。
    林尽染背后总有股寒意,却是这韦晟用那满是寒意的双眼时不时盯着自己。
    “承蒙陛下惦记,韦邈惭愧。”说着便要起身给陛下行礼。
    楚帝匆忙便摁着韦老太师不让其起身,“太师无需多礼,且要养好身子才是。”
    “韦邈这等残躯,还能为楚国做些什么呀。”说着老太师有些自责、有些自嘲地说道。
    楚帝坐到老太师床边,郑重地说道,“老太师何出此言,若不是有太师你助朕稳定朝局,哪有今日之气象。”
    老太师有些怅然若失,沉默了片刻,便似是回忆往事般,低声道,“韦邈幸得先皇荣宠信赖,得以为陛下鞠躬尽瘁。这几十年来不过是韦邈的本分,不敢贪功。若要说,也不过是些苦劳。”
    楚帝蹙着眉,赶紧打断道,“老太师谦逊了,这何止又是一句苦劳就这么容易便揭过去的,朕毕竟还得唤你一声先生。韦卿和林卿在你的调教下,为楚国尽心竭力。这些事儿,朕心里都记着呢。”
    老太师听着楚帝的话,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难为陛下还记着这些陈年旧事,如今林、韦二家甚是和睦,小辈们都团结一心,韦邈也算是安心了。”
    楚帝闻言,脸色却是变了又变,不发一言。林尽染自然发觉了这当中的微妙气氛,不过还没抓着头绪,听老太师韦邈的意思,应当要向楚帝提要求的,之前铺垫的什么功劳苦劳的,不就是为了让楚帝说出一句你的功劳都记着呢。那如何又提到林韦二家甚是和睦的时候又变了脸色?林韦?韦林?老太师怎么把林家放在前头,这又是有何用意在里头?
    林尽染自知,这二人若是对话,便是一个字都不能放过,在一旁端正的站着,细细地听着他二人还要说些什么。
    老太师有些虚弱地说道,“韦英嫁到林家,一切都好,韦邈不曾担心。韦俨这么一走,便只剩下这么一个孩子。”老太师这会儿看了看站在床尾边的韦晟,又接着说道,“可怜他没了爹,眼下丈人也因罪判了流放。”
    见着老太师此刻顿住了,楚帝以为老太师是为了韦晟的丈人求亲,此刻便有些为难道,“叶作舟的罪名可不小,现已判了流放,倘若···”
    韦邈摇了摇头,拱着手接着说道,“韦邈不敢替罪臣求情。只是韦家便只有这么一棵苗,眼下宜宁的娘家也落了难,往后晟儿的日子怕是难过了。”说着韦邈的老泪也不禁流了下来。
    楚帝此时沉默了,这自然是知道韦邈是在帮韦晟伸手要官,而且还得是京官,又提到了韦晟妻子的娘家,想必也是借此再拉拢叶作舟的儿子。毕竟眼下韦家人丁单薄,正是需要多些力量的时候。
    “太师,非朕不愿。只是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太师也能体谅朕的难处。”楚帝有些犹豫地说道。
    楚帝的话却是没有说死,太师辅佐过楚帝,韦俨又是纠察百官的御史大夫,眼下韦家实际上已少了韦俨这么一个支柱,而叶家也因叶作舟被流放而落魄,倘若继续这么下去,两家从长安城中消失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韦邈自知朝中的利益关系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既然他能倚老卖老,躺在功劳簿上跟楚帝提要求,楚帝又何尝会如此轻易地便能应下来,显然是得用东西换,此刻才要步入话题的中心。
    韦邈对着韦晟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但韦晟却没有及时领会过来,站在那儿还呆呆的问,“祖父可是有眼疾?晟儿去寻太医来给您看看。”还未等韦邈开口,韦晟说罢便匆忙出了屋。
    韦邈差点吐一口老血,心中暗自安慰,也算是有些孝心,终究也还是出去了。但是一想到这小子连这么基本的眼色都看不明白,将来又如何担当大任呢,每每想到这里,心中都不免有些郁结。
    “陛下···”韦邈见林尽染此时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便拱着手唤了声。
    “无妨。”楚帝淡淡一笑。
    那看起来陛下要提的条件,便是跟这小子有关,韦邈暗自猜想到。
    楚帝这会儿也示意孙莲英将其他一应人等都赶出去,便对韦邈说道,“太师想为韦晟和叶作舟之子谋个前程,朕倒也有个办法,只是希望太师能够支持,既不落人口实,又能为大楚选贤举能。”
    “陛下请将,韦邈洗耳恭听。”
    “朕打算在这长安城中每三年便设立一次科考,广邀天下之才来此文试,择优录取,优异者入翰林培养,而后便可进内阁。科考毕竟还是新制度,首年便先在长安试试这些才子的本事,若是可行便推行整个大楚,太师觉得如何?”说着楚帝便让孙莲英拿出一份文书,大致写了这科举考试的形式、内容以及对录取考生的安排,包括成立新的职能部门翰林院。
    韦邈接过后仔细阅读,生怕错漏了一个字。但也不过盏茶的功夫,韦邈读完后陷入深思,难怪陛下需要自己的支持。此举对世家大族的冲击,长远看来不可谓不大,京官毕竟只有这么多,且多数京职都是在京的世家及其他各地的大世家所占。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想,若是通过联姻或者师徒等方式,将科考学子进行捆绑,自己派系不也是壮大的吗?尤其是韦家这等相对来说是人丁单薄的氏族。
    若是要通过其他的方式入内阁,常人怕是熬上二十年都不一定能进。倘若就算是靠着自己要熬个五年、十年便能进,自己这把身子骨能否活到那日?那今日这为孙儿要官的辛苦岂不是要白费。
    但若是通过科举,进了翰林院,再入内阁,确实是光明正大又不落人话柄的方式,只是自己这个孙儿的本事···
    “陛下高瞻远瞩。”韦邈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书,却又有些担忧地说道,“此举自然是好的,但晟儿恐怕并没有那个本事。”
    楚帝淡淡一笑,似是掌握了全局的模样,“如此,便是朕还有一件事要与太师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