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海市陈宅，书房。
年近六旬的富豪陈家望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屏幕处理手头的工作。
他的脸有点方，脸上爬着细纹，耳鬓处的头发被岁月染得泛白。
从外表上，看起来平易近人又慈祥。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
陈家望抬起头，揉了揉疲倦的眼睛，缓声道：“进来。”
书门被轻轻推开，并没看到有人出现。
陈家望垂下眼眸，看到了和门把手差不多高的孙子，脸上的神情变得慈爱，招了招手，温声道：“奇奇，过来爷爷这里。”
小男孩长得跟个福娃娃似的，穿着牛仔背带裤，肩上背着牛仔小书包，小脸肉嘟嘟，让人忍不住掐上一把。
他叫陈昭奇，小名奇奇。
一个患有轻度自闭症，对数学非常感兴趣的天才儿童。
奇奇没有说话，把门推开一些，让站在自己身后的父亲露出脸。
陈家望看见西装革履的大儿子陈烨，立刻收回慈爱之色，神色淡然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大儿子打小就让人省心，不仅仅学习成绩好，打架也不错，总之干啥都行。
唯一的缺点是太拼了，根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回事，恨不得24小时除了上班还是上班。
因为大儿子这种拼劲，导致时常会顾不上家里，所以和家人的关系也一般般。
陈家望叹了口气，幸好大儿媳妇心善，不然这日子恐怕早就过不下去了。
陈烨不知道老父亲心中的忧虑，同款淡然回答道：“刚刚。”
“工作视察还顺利吗？”
“顺利。”
短短几句对话过后，父子俩就没话讲了。
气氛有些低沉。
他们家大概是天生亲缘淡薄，每个人似乎都是淡淡的。
陈家望摘下戴着的老花镜，站起身，走到奇奇的身边，抬手揉了揉小孩的发顶。
忽而。
他想起来自己的二儿子和小女儿，继续神色淡然道：“你小妹和你弟最近在做什么？”
“陈杭好像是在参加一个综艺。”陈烨停顿两秒钟，不确定道：“听说还是带着小妹一起参加。”
这段时间，陈烨的工作忙得晕头转向，没空搭理弟弟妹妹在干什么，只是偶尔听助理提起一两次，没有特地关注。
毕竟他连自己儿子都没时间关心，更别说一把年纪还不成家的弟弟妹妹。
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陈家望放在孙子头顶的手顿了顿，才缓声说道：“陈杭已经老大不小了，不能每天都在娱乐圈里混日子，我也不指望他结婚生子，好歹有个正经的工作，不要给家里惹出麻烦就行。”
“还有，你提醒他注意着点，别让他带坏了你小妹。”
提到小女儿，陈家望的神色柔和些许。
陈烨在心里嘀咕：小妹的主意打小就比谁的都大，要是小妹不愿意被带坏，谁能带坏小妹啊？
他心里如是想着，面上依旧从容道：“好，知道了。”
陈家望想了想，问道：“他俩参加的是什么综艺？”
“不清楚，我查一下。”陈烨说着，手机就已经打开了搜索引擎，“一档叫做《兄妹请就位》的生活类综艺。”
兄妹综艺……
咋了，怎么没有人通知他这个长兄？
陈烨的搜索能力很强，接着道：“这档综艺是直播的形式，爸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看一下。”
陈家望神色微动，“没有时间。”
人们常说，距离产生美。
主要是他也不怎么习惯过度关注儿女的生活，关注多了就会生气，气得多了寿命就会变短。
他是个有识时务的人，不想给自己本就不长的寿命雪上加霜。
陈烨：“……”白搭。
陈家望眼看没什么话可以说了，便淡定开口赶人，“我和奇奇说会儿话，你出去吧。”
陈烨：“……”得嘞。
不想讨人嫌的他板板正正离开书房，还捎带把房门给关上。
隔辈亲是真的。
陈家望打心眼里心疼自己的孙子，也想尽办法去治疗奇奇的自闭症。
这些年下来，有效果，但不多。
奇奇依然不怎么说话，也不喜欢和人沟通。
陈家望伸手牵住乖乖站着的奇奇，走到书桌前的位置，让奇奇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而他则从身后的书架拿出一本《西游记》。
“爷爷继续给奇奇讲故事，上回讲到齐天大圣孙悟空去借芭蕉扇……”
奇奇对世界没有多大的好奇心，听过很多童话寓言故事，都没有让他感觉有趣儿。
只有爷爷讲的孙大圣能让他觉得有一丢丢好玩。
他的小脑袋搁在书桌的边沿，双手随意放在桌面上，听着听着就开始翻抽屉。
如果是寻常人敢这样，早被陈家望拎着丢出去了。
整个家里，也就陈昭奇敢为所欲为。
奇奇埋着头翻找，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压在底下的过塑老照片。
照片有好些年头了，里面有两个人。
一个是方脸的少年，一个是明媚的少女。
陈家望没有再讲故事，看着照片愣神。
少年是年轻时候的他。
少女是他的妹妹——陈家晴。
奇奇抬起头，看了看爷爷，伸手指了指照片上的少女。
陈家望的眼里泛着泪光，笑道：“奇奇，这是你姑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如果奇奇以后见到姑婆，记得告诉她，爷爷一直都在等她回家。”
陈昭奇年纪小，不懂什么是姑婆。
大概是一个称呼吧？他猜。
他微微地歪着脑袋，同样不懂爷爷为什么要把姐姐称为姑婆。
那个说他智力有问题的姐姐……
姐姐怎么会变成姑婆呢？爷爷为什么要等姑婆回家呢？姑婆为什么不回家呢？
小奇奇的脑瓜子不理解。
他把爷爷的话暗自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