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桥大队的乡亲们都觉得,肯定是姜琴这文章写得太好,所以连县委书记都给惊动了。
一个个那叫一个骄傲啊,得意啊。
各家各户都恨不得去自己娘家,婆家,亲戚家把这事儿好好说说。
这可是整个长桥大队的荣誉呢!
距离长桥大队最近的丰收大队就成了最佳炫耀对象,谁让去年优秀大队荣誉被丰收大队给拿走了呢!
丰收大队的人都快烦死长桥大队了,这咋一天天的,事儿那么多!
尤其是和长桥大队就隔了一条河的乔家。
今天一早家里又闹贼了。
这回倒是没偷鸡,但是把鸡窝里下的两颗蛋给摸走了!
乔家老太太一摸鸡屁股就知道,自家的鸡铁定下过蛋了,但是被哪个无良小贼给摸走了!
本来就气得一大早骂人,还有人跑到老太太跟前:“乔老太,都是长桥大队的干部,怎么你老亲家就不如顾家能耐呢?”
“一样娶了知青,咋人顾兆媳妇就能写文章上报被领导夸,你女婿就没那命呢!”
“哎呀,你闺女走得太早了,要不然就凭你闺女那能干的劲儿,这回表彰劳动标兵,准有你闺女一个,没准就能拿一个搪瓷杯呢!”
说这话的人完全就是在阴阳乔老太。
谁叫当初乔老太没少借着这个死去的闺女给自家巴拉好处,那可真是,活着的时候没见关心过一回,只知道一摊手跟人要东西,人死了还要被敲骨吸髓。
但没想到,这还真给一大早被摸了鸡蛋的乔老太提供了一个思路。
对啊,虽说自己闺女没了。
但当年闺女嫁到长桥大队,也是好几年的劳动标兵呢。
凭啥,现在的劳动标兵能有奖励,前几年的就没有了!太不公平了!
乔老太决定,她要为自己死去的可怜闺女争取!
就在这些人为了奖品的归属纷纷琢磨开的时候,县政府也有人说到了姜琴这次被大张旗鼓夸奖的事儿。
还有人暗搓搓猜测:“难不成,那姜知青是书记的什么亲戚?这是为了给她回城造势?”
包括书记的秘书也没搞明白,书记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书记手里的笔一刻不停地写写画画,对秘书的疑问摇了摇头,笑道:“你再想想我夸的那篇文章写了什么,再想想前些天发生的事情。”
前些天发生的事情……
秘书很快就想到了,就是三天前,五星公社的知青被乡亲们发现在知青点写写画画,还有村民偷了一张知青写过的纸要去举报他们,结果被知青当场发现。
这下可闹大了。
当地乡亲和知青打成一片,险些造成流血事件。
还是民兵队出手,才终于把两帮人给分开。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公社领导才发现,知青们根本就只是在手抄红宝书和报纸上的各种政策方针,顶多就是字迹飞扬一样。
这完全就是因为村民和知青之间平时沟通少,互相不理解,矛盾逐渐加深,最后一下爆发。
再想想这次这个姜知青写的文章,和书记当时夸奖那位知青的话。
秘书若有所思:“书记这么做,既能让知青意识到主动融入农村生活是有好处的,也能让当地人意识到,知青或许下地干活比不上当地人,但也能靠别的途径给大队争取荣誉!”
“不只是这样。”书记放下了笔,手捏了捏眉心,眼神看着远方,“小周,你觉得高考会恢复吗?”
周秘书皱着脸:“不是有工农兵大学吗?”
书记笑了笑:“工农兵大学……”他对此不置可否,“国家现有的科研人才和专业人员总会老的,等到他们这些人老了,难不成全让工农兵大学的人顶上去?国家总需要新生血液,到时候,这些知青就是现成的青年力量。”
顾淼还不知道,已经有人预测出了未来的趋势。
下午吃过了午饭,长桥大队的人们就各自带着小板凳,热情堪比看电影地聚集到了晒场。
没过多久,晒场上就坐满了人。
连顾淼和顾焱都躺在婴儿车里,被推了过来看热闹。
只是到底是婴儿,姜琴还是找上了自己的衬衫,又离人群聚集的地方远了一点,单独找了个能晒太阳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次,可没什么人说姜琴这么干是浪费奢侈了。
不止不说了,还满嘴都是——
“不愧是姜知青啊,照顾孩子都这么有心得。”
“姜同志就是对生活处处上心,才能写出那样好的文章啊!”
连平时和姜琴来往不多的知青,此时看着姜琴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赞叹和与有荣焉。
“铛——铛——铛——”
三下钟响。
顾大江满意地看着大家逐渐安静下来。
清了清嗓子喊道:“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大家应该都听说了!姜琴同志写了一篇文章,被刊登在了咱们县日报上,还被县里领导给表扬了!咱们先给姜琴同志鼓掌表示祝贺!”
话音刚落,“哗啦啦”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场面之热烈,情绪之澎湃。
恍惚让顾淼感觉,自己这会儿身处的地方不是一个生产队的晒场,而是——人民大会堂!!
顾大江在上头满意地抬手,压了压下面的掌声。
“姜琴同志一心为了咱们大队,愿意将这些东西拿出来,让我代为分配。那我也就厚颜,把这些东西分配给咱们大队的几个劳动标兵……”
话音未落,底下陈会计就站起来:“大队长,我不太认同你这次的分配方式……”
陈会计洋洋洒洒,一口一个“大队的荣誉”,“共同的奖励”。
搞得就像是,这些东西还真成了大队共同的资产,顾大江不能自己做主分配了似的。
偏偏这会儿还真是集体主义。
很多东西一旦决定拿出来了,真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子,收不回去了。
底下还真有不少,不爱劳动深知按劳分配,绝对轮不到自己的人家开口附和:“对!不能每次好事儿都是劳动标兵的!”
“这么分,对我们这种家里青壮劳动力少的人家,多不公平啊!”
这时候姜琴也有些不好意思。
感觉自己一时上头,还给自己公爹揽了个难搞的差事。
顾大江摆摆手,表示自己还真不把这些算计放在眼里,直接开口:“老陈啊,那你先说说,你想怎么分?”
陈会计立马就想到自己来时,闺女说的话,他那是深以为然。
“要我说,还是按需分配最好,谁家急需要用,就给谁,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这话乍一听倒是也没啥大问题。
下面一群人也跟着点头,表示同意。
顾大江笑了:“这年头,谁家不缺东西,那要是家家都需要,难不成还把肥皂毛巾绞了,各家分一块?那搪瓷杯也绞不了啊?!”
对啊。
刚才还在点头的人立刻又觉得大队长说得没错。
再左右看看,那些刚才跟自己一起点头的人,分明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啊!
难不成,自己要和死对头分一块肥皂?!
陈会计暗暗咬牙,心道,这群墙头草!
面上依然一副为大家着想的大公无私模样:“当然不能是谁家空口说自家需要,就是真需要了,得找真急需要用的。比如说,谁家一块毛巾都没有的,谁家一个碗盆都没有的,或者是,谁家要结婚办喜事的……”
大部分明白人:“……”
顾淼:【图穷匕见了吧!这燕国地图是不是也太短了一点?你直接把东西都抢走不是更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