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
黄先锋简直是连滚带爬地从山上下来,看到了顾兆手里提着的小个子,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
才解释道:“刘黑狗这小子在派出所反口说山上没人了,那胖子还附和,说得像模像样,我们还信以为真了,结果刚才上山一搜才发现猪圈后头有个不显眼的小木屋,里面还有个刚熄灭没多久的火堆,我就猜估计是听到动静下山来了。”
一通解释后,黄先锋在小个子男人头上狠狠扇了一下:“还敢对军人同志动刀子!统统送去劳改!”
小个子男人双手被顾兆束着,腿还扑腾着要去踹黄先锋,嘴里嘶吼着:“是你们先说我养的猪不好的!我不许你们说我养不好猪!!”
所有人:“……”
所以你本来还能逃跑,结果就因为大家说你养的猪不好,你就冲出来自投罗网?
你是认真的吗?
只有昨晚审了刘黑狗一晚的黄先锋眼里多了一抹试探,开口道:“你养的猪这么干瘪,估摸着连七毛都卖不掉,还吹什么养得好。”
小个子直接破防:“放屁!我养的猪天下第一好!狗哥说我养的猪在黑市上一斤能卖九毛!你们这群乡下人!谁都比不上!”
说这话的时候,小个子男人明显很骄傲,高高抬起了下巴。
很好,这下大家都明白。
这小个子是认真的,认真在搞笑。
黄先锋眼睛却亮了。
因为刘黑狗昨晚审了一夜,也只说自己偷养猪,却死活不承认,这些猪是要拉到黑市上卖的。
那些黑市被抓的人供出了刘黑狗,刘黑狗也只说是诬陷。
黄先锋今天来之前还在思考,该怎么让刘黑狗吐出实话呢。
没想到,他就这么稍微一个简单的激将法,小个子直接就这么全说出来了!
这功劳来得易如反掌!
黄先锋带着一卡车猪和一个绑住的小个子男人离开长桥大队的时候,还不忘拍着胸脯保证:“这次你们大队立了大功,等我回县里汇报后,我争取能让县里拨几只猪下来作为奖励!”
荣誉和表彰大家很喜欢。
但猪肉大家也喜欢啊!
黄先锋这话一出,一上午都在帮着各种抓猪运猪,累得满头是汗,棉袄还脏了的乡亲们瞬间就不觉得累了。
各个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好!黄公安,派出所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你尽管说!”
“对!我们大队最喜欢为人民服务!”
长桥大队人人情绪高涨。
还有不少年轻人主动找顾兆,想要学个一招半式的,更有直接问顾兆能不能参军的,顾家热闹非凡。
与此同时,县卫生所里也热闹得很。
“听说了吗?楼上病房里俩病人,父子俩,都是那里出了问题,还缝了针……”
“卫生所有一对父子抢一个女人打起来了,把那个地方给打坏了……”
“据说是一对父子搞在一起,现在下面都烂了……”
流言就是这样,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往下三路走。
等到传到陈家父子俩耳朵里的时候,流言已经传得非常离谱。
陈向东气得脸涨得通红,当场对着亲妹妹咆哮。
“这些人还有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吗?全部都听风就是雨!还有小妹你也是,你听到就应该立即澄清解释,但凡你有一点想要维护父兄的名声,这事儿都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陈慧芳一脸委屈:“又不是我传的,我也是刚刚给爸去拿药膏,才偶尔听到的,怎么能怪我,那嫂子昨晚一晚上都在卫生所,你怎么不怪她!!”
她不说阮红霞还好,一说阮红霞。
陈向东脸色更加难看。
很多事昨晚情绪上头的时候,他能满口说相信。
但如今冷静下来,反倒觉得处处是问题。
刘黑狗说谁不好,非要说阮红霞。
老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陈向东现在看阮红霞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言行举止有问题,不庄重。
偏偏,陈慧芳这话一说,就有一个病房里的老爷子开口维护阮红霞。
“小姑娘,你这可误会你嫂子了,你哥住院啊,都是你这个嫂子前前后后忙活。人家一晚上没睡,哪里还有时间去外头听八卦消息啊。”
正在伺候老爷子吃饭的青年也跟着点头:“对啊,我家陪床的人都换了一轮了,你嫂子还一直照顾你哥,人家对你哥是真好。”
阮红霞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坐在陈向东的病床前,手里还端着在食堂买的粥准备喂陈向东。
听到隔壁床父子俩这话,她轻轻一笑:“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我丈夫病了,我不照顾谁照顾。”
隔壁床顿时满口称赞:“好女人啊。”
阮红霞这模样,陈向东以前看了只觉得真是叫人不知道该怎么疼才好。
现在却觉得有些刺眼。
在喝下一口地瓜粥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低声呵斥了一句:“把腰挺起来!别妖里妖气的。”
阮红霞脸上的淡笑僵住,脸一白。
手指捏着的调羹“啪”一下落在铝制饭盒里。
眼眶一红,声音哽咽。
“陈向东,你身体不舒服要发泄我理解,但我清清白白的人格不容许你随便玷污!”
说着,一颗泪滑落,滴在她的指尖,她掩饰地扭过脸,纤长的手指轻轻碾了碾眼尾抹去了眼泪,胸脯上下剧烈起伏,好似在努力维持冷静:“你好好休息,我去一下卫生间。”
她放下了饭盒,转身小跑出了病房。
头一次真的看到阮红霞在自己面前掉眼泪,陈向东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刘黑狗真的只是随口攀扯一个人?
他想追出去,刚动一下,胯间的疼痛就瞬间让他倒抽了口气:“嘶——”
脸都扭曲了。
就在此时,去上洗手间回来的陈会计推门进来,一边小心挪动一边喊:“红霞怎么出去了?慧芳!慧芳!快过来扶我!让你在外头等我你个死丫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陈慧芳当场翻了个白眼。
简单粗暴地把歪倒在床上的陈向东给推回原位,又成功让陈向东疼出了一身冷汗:“让你别动你还动!”
然后不管陈向东难看的脸色,转身去扶亲爹。
对待亲爹,陈慧芳好歹知道,这是自己的靠山,手脚动作也轻了许多。
偏偏就在此时,隔壁床那个青年也放下了饭盒,撸了撸袖子,露出了手腕上的手表,然后竟然从病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个收音机!
收音机啊!!这东西在谁家不是宝贝?竟然就这么拿到病房里来?!
这说明什么?!
陈慧芳一个晃神,脚下一乱。
陈会计被带得当场脸色大变,疼得倒抽一口气,冷汗唰唰往下流。
想骂人都疼得张不开嘴。
最后成功躺到病床上的时候,面对面的父子俩倒是齐齐的面色又青又白,毫无血色。
陈会计缓了缓才终于说了一句:“在照顾人上你是一点都比不上你嫂子!”
这话,陈向东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管刘黑狗的事情是真是假,阮红霞对他是真的温柔。
这么一想,陈向东都忍不住想要打自己一巴掌。
刚才他怎么能对红霞说那种话!阮红说的对,那完全是在玷污他们之间的感情啊!!
陈慧芳搞不懂,自己亲哥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到底在想什么古怪的东西。
她只注意到,隔壁床那个青年把收音机开了以后,就端着饭盒出门去了。
她眼珠子一转,也飞快拿起了刚才阮红霞放下的饭盒,跟在后头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