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从一开始,陈慧芳的目的就很简单。
她就是想找一件在她看来性质差不多的事情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别一直盯着阮红霞。
只要在当下蒙混过去,事儿不就这么过去了么?
就跟当初她没有及时喊人来救顾丰,导致顾丰残废了,她只要借着生病一直拖着,时间长了就没有人来找她问罪了。
就跟她和顾丰的婚约一样,只要她一直装聋作哑,时间长了,顾家人自己就按捺不住来主动退亲了。
她人生前十几年的经历都在佐证这个道理,所以这次,她也就这么理所应当地这么做了。
刚好她知道顾丰一直在偷偷收购大量鸡蛋。
想到自家最近因为顾家受了多少罪,自己因为和顾丰退亲的事被人背地里说了多少闲话,陈慧芳就忍不住想,要是顾丰因为投机倒把被抓去蹲笆篱子……
保不准,公社就会撤了顾大江的大队长职务,甚至反过来因为她举报有功,让她爸当大队长呢!那她就是大队长的女儿了!!
保不准,还会影响顾兆在部队的升迁。
嘿嘿,要是部队领导生气,直接把人从部队给赶出来,那可就太棒了!!
看顾家以后还怎么嘚瑟!
举报一旦成功,收益实在是太大,大得陈慧芳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现在被小黄公安一番疾言厉色,当头棒喝,她的小心思无所遁形不说,还险些把自己也给牵扯进来。
陈慧芳一下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人怂了也慌了。
小黄公安一双利眼仿佛能透过她的身体看透她的内心。
他紧皱着眉:“你说你不知道,偏偏你是阮红霞同志的小姑子,偏偏又在这种时候跑出来说举报,还没有证据,你和你哥……?”
陈慧芳听着他的语气越发严厉,看着自己的眼神中都仿佛带着怀疑的利刃,仿佛认定她和这个乱七八糟的谋杀未遂的命案有关系。
这就已经很吓人了。
偏偏他边上还有顾兆死死盯着她,那眼神黑沉沉的,仿佛不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在看一坨死肉。
陈慧芳莫名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后脊梁后知后觉地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手脚仿佛失血一般冰凉。
心脏“砰砰砰”地狂跳,某一个刹那,她甚至感觉这里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脑子更是瞬间一片空白,嘴巴一秃噜,心里话直接脱口而出:“我只是怕你们抓了她,影响我的名声,我、我还要嫁人的……我、我想着这两件事情也没差太多,你们去查顾丰,就没功夫管我嫂子了……”
小黄公安&其他人:“……”
竟然就为了这样可笑的理由……
陈慧芳沉浸在恐慌中,完全没发现周围人看自己异样的眼神,她几乎是语无伦次想为自己洗清嫌疑,甚至还有些哭腔:“阮红霞虽然是我嫂子,但我一直看不上她!我们关系很坏的,昨天才吵架了,真的!我没撒谎,你在队里问就知道了……”
话没说完。
黄翠喜就直接黑着脸上前,“啪”的一声。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她脸上。
“你干……”陈慧芳捂着自己脸颊,睁大着眼睛竟然还要反问。
不等她说完,下一秒,又是一声“啪”。
陈慧芳的脸上刚刚好两个对称的血红巴掌印。
足以说明刚才黄翠喜的力道有多大。
陈慧芳只觉得嘴里一股血腥味,她“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
黄翠喜打了两巴掌还不解气。
两巴掌怎么够?!
她儿子少年时期为了救陈慧芳坏了一条腿。
长大了又因为和陈慧芳退亲被人笑话娶不到老婆。
现在还险些因为陈慧芳的举报进去蹲笆篱子!险些把一辈子都给毁了!
不、不对!
要是没有小孙女的心声提醒,不光是她儿子,她全家都死的死,蹲笆篱子的蹲笆篱子,简直就是家破人亡!
从最开始听到心声开始,就一直压在心底的恐慌和焦虑终于在此时,对着陈慧芳完全发泄出来。
她几乎是整个人都扑上去,抓着陈慧芳的头发就是一顿扯:“呸!我们家到底哪里得罪你家了!你们家各个人一天到晚就知道盯着我们家人害?!!大丰到底哪里对你不好?他当初救你还不如救一条狗,救一条狗,好歹还知道摇摇尾巴!”
周围人瞬间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次,再也没有像之前一样,看似指责陈慧芳实则是在劝和的乡亲了。
以前那些事还能说是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一时走歪了路。
但能随随便便举报顾丰投机倒把,就完全可以看出这个人本性之坏。
谁都不想好端端干着活,莫名其妙被亲近的人在背后插一刀。
陈慧芳平时在家吆五喝六的,但此时面对气疯了的黄翠喜,完全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整个人都被黄翠喜压在地上,头发被死死揪住,双手但凡想要挣扎,脸上就会迎来一巴掌。
陈慧芳只感觉自己完全睁不开眼睛,黄翠喜的巴掌就像是密集的雨点子一般落在自己身上,她的脸上很痛,身上很痛,头皮最痛!
眼看着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斗殴”,其中一个还是自己老营长的母亲,说实话,小黄公安都有些麻爪。
职业道德告诉他,此时他应该赶紧上前,把两个人给分开。
但不管是从个人道德感,还是从亲疏关系上来说,小黄公安自己都觉得,这个陈慧芳同志实在是欠教训。
好在,这个时候,顾兆终于走上前。
他把两眼通红,遍布血丝的亲妈给扶起来:“妈,别打了。”
“阿兆,你放开我!”黄翠喜还要挣扎着去打陈慧芳。
顾兆一句话就让黄翠喜停下了动作:“一旦打掉一颗牙齿,就算是轻微伤,一旦她报警,动手的人是要拘留的,妈,没必要为了教训她,把自己送进拘留所。”
说实话,不管是黄翠喜还是陈慧芳,亦或是这里除了小黄公安以外的其他人,哪里知道什么是轻微伤什么是轻伤,更别说是知道什么伤分别会有什么样的处罚结果。
顾兆这么一说,黄翠喜立刻反应过来。
呲着牙冷笑了声,从陈慧芳身上起来,拍了拍手心:“那我刚才打得刚刚好!也好,我也累了,等我休息好了,我再来收拾她!”
陈慧芳只感觉是死里逃生,来不及多想,连滚带爬地要往家里跑,结果刚一起身,眼前就出现一片洋洋洒洒的黑色发丝如雪花一般落下。
陈慧芳:“!!!???”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头顶。
却没有像以前一样摸到柔软的头发,手底下只有一小片一小片硬币大小光裸的头皮,夹杂在头发中间,触感异常诡异。
陈慧芳:“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