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树用手支着下巴，看着梁万兆，过了片刻，才开口道：“梁总，你有这样的态度，很好，等事情结束以后，我们会斟酌的。至于刘铁东嘛。”
    “沈董，您指示！”梁万兆洗耳恭听。
    沈嘉树慢悠悠的说：“梁总，如果我是你，我会让刘铁东再泄密一次。”
    “不不不！沈董您这是骂我，我以后一定……”梁万兆惊恐万状，急忙摆手，脸更红了。
    沈嘉树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定定地看着他。
    梁万兆又求助地看向宁谦，宁谦没出声，也看着他。
    梁万兆愣了一下，似乎醍醐灌顶，眼中的惶恐褪去了，嘴角上扬：“沈董，我明白了。”
    沈嘉树语气寡淡地说：“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
    梁万兆露出一脸拜服：“我一定会把这事处理好的。沈董，您放心。”
    “嗯。”沈嘉树喝了一口咖啡，道：“距离定源的招标没多久了吧？去年董事会就在讨论砍掉拿地项目了，只留了三个，你还丢了一个。赶在年度财报出来之前拿下定源，面上会好看一些，也算给董事会一个交代吧，不然我和盛董都很难做。”
    梁万兆连连点头。
    他找不到盛宏，也不敢对沈嘉树提盛宏，唯恐沈嘉树觉得他拉大旗作虎皮。
    沈嘉树和盛宏这两位是集团创始人，也是最大股东，他们之间的关系，董事会里有各种不同版本，现在沈嘉树向他亮明了态度，是个警告，也算是松了一个口吧。
    “那么大一个项目，说丢就丢了，没脸跟盛董说，今天来见您，也是舍这个老脸的。沈董，定源的项目我一定会拿到的。”
    梁万兆诚惶诚恐，信誓旦旦，退了出去。
    沈嘉树望着梁万兆仓惶离开的背影，摸着小皮马的头，若有所思。
    一整天，沈嘉树都没有离开宏嘉大厦。
    积压的工作虽然不少，但也并非都急需处理，他是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的。
    因为，稍有闲暇，他的视线就会不知不觉的落到那匹小皮马的身上，想起李子凌。
    沈嘉树上一次这样满脑子只有一个人，整日恍恍惚惚的状态，还是在遥远的高三。
    三十三岁了呀，怎么会这样无可救药的陷入一段感情呢？沈嘉树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和鄙夷。
    沈嘉树埋头工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吃了点儿东西，又在健身室折腾了一通，他还是没忍住，拨通了李子凌的电话。
    就做几分钟的高中生吧，他对自己允诺。
    电话响了许久，直到沈嘉树以为李子凌大概已经睡了的时候，对方才接了起来。
    “喂？你好!嘉……沈董，有事吗？”李子凌的声音有些迟疑，透着疲倦。
    她称谓上的迟疑，令沈嘉树有些尴尬，暗自轻叹了一声，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还在单位加班。”李子凌说，隐隐的还能听到身边有人在讨论着什么。
    沈嘉树有些意外，他看了看表，问：“这么晚了，还在工作？”
    “嗯。有些状况，需要处理。”李子凌解释道。
    沈嘉树下班的时候，路过易创公司所在的大楼，看到那栋楼和以往一样灯火通明，他有那么一丝犹豫，最后还是没有停留，选择无视掉那台几乎成了标志物的保时捷911。
    沈嘉树的心情有些复杂了，习惯性的关心道：“那你吃饭了没？别太累。”
    “嗯。”李子凌应道。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不过谁都没有挂断电话。
    还是李子凌打破了僵局：“我今天看到了宏嘉集团委托创建网络系统的合作意向书和材料，是前期报来的。没听你提过，已经另外找到合作方了吗？”
    虽然已经领略到李子凌的凌厉的行事作风，这样突然的问话还是令沈嘉树猝不及防。
    他一开始决定留在e市帮她，完全是公关需要，急于促成业务上的合作。几天下来，竟开不了这个口了。
    现在，沈嘉树在意李子凌对自己的看法，已经大大超过促成业务本身。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子凌会发现他的意图，并且主动提及这件事，连忙解释道：“你说你不参与业务以外的工作，我就没有提这个事情。我其实……”
    “你如果还想合作，跟顾总联系就行了，记一下他的电话吧。”李子凌说着，停顿了下来，大概在等沈嘉树记电话号码。
    沈嘉树按照她说的，在手机上输入数字，没输几个数字就被默认了出来，他与顾川璋有过接触，是留过联系方式的。
    沈嘉树莫名的有些烦躁，不过尽量放缓了语速：“好的。我回头就跟他联系，请他吃饭面谈。”
    “不用着急，他没在。”李子凌淡淡的说。
    其实，李子凌更想马上解决掉这件事，沈嘉树与她之间，已经突破了她一直以来与人交往的距离，她非常恐慌，急于回到自己的壳里。
    “没在？”沈嘉树感到有些意外。
    “出差了，我回来就没见到他。”李子凌说。
    选择签约宏嘉集团，是她在电话里向顾川璋提出的。
    顾川璋深感意外，并不知道她想尽快抽离，还以为她非常上心呢。
    沈嘉树莫名的放松下来，愉快地“哦”了一声。
    李子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把那份羊肉转送给师兄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沈嘉树微怔，随即说：“介意什么?是我考虑不周，应该……”
    “不不不！原也不必送什么的，只是我不是过日子的人，肉放在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吃，正好师兄的车来接机，我就让周师傅带去师兄家了。”李子凌解释道。
    顾川璋的车接你是因为谢公子吗？
    谢公子是怎么回事儿？
    是不是需要我帮你处理？
    一排排弹幕在沈嘉树脑海里闪过，几乎要冲口而出了，他还是刹住了车。
    在李荣耀的事情上，他强势介入，已经令李子凌很不自在了，现在如果再越距，恐怕她更会对自己避之不及了。
    他是真的想帮她。
    从遇到李子凌那天起，他似乎就多了一条羁绊。隐隐的，牵挂越来越深，已经不是一个拉关系的初衷能够解释通的了。
    他无从解释，也不能不表达谢意：“子凌，谢谢你。”
    “应该的。沈董。也谢谢你的帮忙。晚安！”李子凌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沈嘉树心愿达成，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和放松，李子凌极其官方的“沈董”二字听得他脊背发凉，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李子凌竟然知道他们的合作意图，真的是今天才发现的吗？
    或许一开始就知道，那自己在她眼中……沈嘉树不禁汗颜，李总果然不简单。
    “子凌，晚安！”回复出这四个字时，电话里已经是挂掉的忙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