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沈嘉树照例跟李子凌通电话，今天倒不必找理由，可以直接说：“今天我和顾总见面聊了聊。”
“哦。”
李子凌回应道，听上去漫不经心。
沈嘉树已经有些习惯这位话题终结者，若无其事的说：“聊得挺好的。”
“哦。”
李子凌又回了一个字，自己也觉得有些敷衍，可是又实在找不出话来。
“我以为你会跟他一起来呢。”
沈嘉树这样说实际上是有些违心的，李子凌与顾川璋一起坐在他对面，即便是公事，他也不会舒服的。
“我一直只是负责业务那一块。”李子凌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真的要谢谢你。”沈嘉树说。
“我的第一台电脑是你送我的，还把我推荐给了季老师，可以说是你为我推开了一扇窗。我欠你的。”
李子凌是不相信感情。
既不相信别人的感情，也不相信自己有所谓的感情，更不习惯表达。
即便说了出来，往往就是这样的直白，没有温度。
沈嘉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另起一行：“你现在还在加班吗？”
“结束了，刚到家。”
李子凌说这话时，正站在厨房的岛台边，犹豫着是把阿姨留下的饭菜放微波炉里热一下，还是热一杯牛奶了事。
“热一杯牛奶喝，再冲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吧。晚安！”沈嘉树柔声道。
牛奶？李子凌下意识地看了看门窗，似乎在确认有没有被偷窥。
十七楼啊，她冷哼了一声，与沈嘉树道了声晚安，就挂断了电话。
感觉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袭来，李子凌懒懒地蹲坐下去，抚摸着一直在她脚边蹭来蹭去撒欢的小喜。
环顾四周，这个大平层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空旷。
平安夜，申城的街上火树银花，沈嘉树忍不住给李子凌打电话，比平日提早了一些。
“我接到了顾总的通知，明天到你们公司签协议。”
“哦。”李子凌照例还是简单明了。
沈嘉树有些不满，无奈的问：“是不是顾总不说，你也不会亲口告诉我？更不会提前说？”
“是的。”李子凌继续惜字如金。
“你！”沈嘉树啼笑皆非，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暗自嘀咕道：唉！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了。
那天，顾川璋应了沈嘉树的饭局，不知道他会不会约上李子凌，也不能确定自己带上李子凌是不是合适，就直接告诉了李子凌，委婉地问：“一起？”
“不。”李子凌一口回绝，她为自己无法撇开与沈嘉树的关系而窘迫，有些气恼。
顾川璋有些发懵，之后他查了查。
沈嘉树出生在京城，高中毕业赴美留学，之后读mba、入投行、创业及至回国。
而李子凌，在e市长大，破格被q大录取，硕士毕业后入职易创科技，荣誉堆满了网页，履历则不过简单的三行。
以两个人的年龄差，似乎不太可能有什么交集。
顾川璋甚至有些怀疑，李子凌也许是受了其他人的委托，或者与宏嘉集团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执意让贤的前董事长盛宏有关。
然而，李子凌与沈嘉树是乘同一架飞机返回申城的，而且当晚沈嘉树的车曾跟随到李子凌家的小区。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见过。
或许是被谢公子纠缠的缘故，李子凌受了刺激，故而也像躲瘟神似的，躲避沈嘉树？
与花天酒地的谢公子不同，沈嘉树这种钻石王老五，无论放到哪里，可都是姑娘们趋之若鹜的啊。
师妹这性子啊，顾川璋止不住地摇头叹息，自己也说不清楚该抱怨、惋惜，还是该庆幸。
顾川璋思考再三，还是没有开口问李子凌力挺宏嘉集团的原因。
他实在太清楚李子凌的个性了，持才自傲，待人冷淡，别人的问题尽管提出，答不答全在于她是否乐意。
易创发展到今天经过很多波折，合伙人也是换过的，只是没显示到公众面前而已。
李子凌一直坚定地站队顾川璋，不过，对这个大师兄，她也从没表现出热络和顾忌，公事公办的态度一以贯之。
这也难怪，她何曾与谁有过私事呢。
例会前，顾川璋特地嘱咐李子凌不要出声。
李子凌当然知道师兄的维护之意，道了一声谢。
顾川璋笑了笑，他有些感慨，李子凌只是不屑于应酬，对于人情世故，尤其是善意和恶意同样敏感，情商一点儿都不低。
胤尚集团那方面，确实已经有了意向性的约定，虽是顾川璋主导，范总介入的似乎更深，大包大揽甚至拍过胸脯都不得而知。
不出意外，在例会上，范总直接表示反对。
顾川璋给出的理由是，宏嘉集团的事，是上级主管部门的领导发了话的。
这并不意外，宏嘉集团的上一任董事长是盛宏，京城的豪门贵胄，一笔写不出两个“盛”字。
胤尚集团当然也是靠关系的，范总当初看中的就是这个，既然有更上层更紧要的关系，也无话可说了。
大家纷纷表示遗憾，有些担心，胤尚一向高调，这次想必会很不爽，后续恐怕也不会把业务交给易创科技做了。
“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胤尚虽然是大客户，但我们更得罪不起上级主管部门啊。还好，我们目前不差项目。而且，宏嘉集团的势头也很猛，董事长兼总裁的沈嘉树有一套。”郑总说。
顾川璋转向范总，说：“如果胤尚可以等，还能把业务交给我们做，那我们可以从各个方面给予优惠，包括费用，这就有劳范总做好解释沟通了。”
范总虽然不情愿，也还是应承下来了。
不经意间，他发觉李子凌一直一言不发，虽是常态，但那张小脸儿冷若冰霜，不爽显而易见。
范总被埋掉的希望又有些蠢蠢欲动了，他觉得李子凌或许可以挽救局面，毕竟这位凌爷才是实际操刀的人，而且最不好惹。
于是，范总开口道：“李总，据我所知，你们之前已经在为胤尚集团的业务做准备了，忽然转成宏嘉集团，恐怕工作难度和强度都加大不少吧？”
“从技术层面，做胤尚的业务和做宏嘉的差不多，我无所谓。”李子凌云淡风轻，把范总的复燃的火苗彻底踩灭了。
“归根到底，还是我们易创自身实力的问题，规模、技术，尤其是人才储备，还不足以满足目前的市场要求，不足以支撑目前的业务量，所以我们公司下一步……”
顾川璋开了口，会议转向了其他议题。